“老板你不是留过学吗?怎么也不会英语。”
江缺一脸复杂地看着她,淡淡道:“这里说的是匈牙利语,不是英语。”
宁清吃瘪,不吭声了。
江缺点的是沙拉,宁清点的是当地菜兰戈斯。
“我没带消毒湿巾,老板你凑合一下吧。”
“我没那么挑剔。”说罢,江缺插起胡萝卜块送入口内。
宁清是个不挑嘴的人,但她吃不太惯兰戈斯,倒是江缺吃沙拉吃得生无可恋,垂涎于她嘴里的兰戈斯。
他灼灼的目光太热烈,宁清不好意思地道:“我都吃过了。再说了,小艺和姚哥不会同意让你吃这种高热量的。”
江缺置若罔闻,端过宁清的盘子,就着她下嘴的地方咬了好大一口,冲她挑挑眉:“你不说他们不就不知道。”
唉,这人真是越来越好看得邪门了。
饭后,两人并肩往游轮码头走去。
这里的一切都很浓郁,毫不婉约。河对岸的灯火,好似灿烂的火把划过空中遗留的星星点点。硕大的圆月悬于桥上,照耀着多瑙河。
路上有弹着吉他的大叔。这里没人认识江缺,她就在他身侧,不用一前一后恪守职位,也不用担心人群冲散他们。
“宁清,你听过多瑙河的传说吗?”
“没有,是肖邦的钢琴曲吗?”
“那是蓝色多瑙河圆舞曲。作者也不是肖邦,是小约翰·施特劳斯。”江缺好气又好笑地推了推宁清的脑袋,“传说,恋人在多瑙河定情的话,只要多瑙河还在流淌,无论多远,爱人就会随着多瑙河水回到你身旁。”
“老板,虽然我读少,但是这个句子我还是听说过的。您应该是二次创作吧?”
江缺无语凝噎,为什么这个笨蛋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该装傻的时候不装傻啊。
此时天色未完全黑下来,宁清指着天空中的那片云,说道:“老板,你知道那种形状的云,叫什么吗?”
“不知道。”
“叫毛状云。它对天气预报并没有任何指示意义,上说或许它的存在意义就是好看。就好像我,虽然我的存在对于这个世界的意义不太大,但是我的存在就是存在的意义。”
多瑙河的星光倒映在宁清的眼中,江缺没由来地有些难过,冥冥中预感好似她并不快乐,将她搂过来,故作凶恶地道:“你的存在意义就是给我做牛做马。”
宁清缄默不语,微笑着望着天边最后一丝天光。
奥匈的余晖日薄西山,所有的美梦都等待着被惊醒的宿命。
※
这个世界的光怪陆离割裂了宁清。离开布达佩斯的觥筹交错后,回到自己那潮湿破烂的出租屋,宁清才觉得回到了真实的人间。
宁清的小破屋乱纷纷,除了那张床以外,布置得像是房。
不太的房间里塞了宽大的桌和移动小黑板,墙上贴着泛黄的旧报纸裁片。
宁清喜欢坐在桌前,面对着墙壁上的旧报纸发呆,有时候没有活儿要跟,她一坐就是一下午。
江缺爆红以来,她的工作时间呈指数倍暴涨,这种枯坐的机会很少了。
但她也挺开心的,替江缺开心,也替自己开心。因着是江缺的助理,她去了很多从前去不了的地方,看了许多从前看不到的风景。
她甚至去了央视的晚会排练现场,听说圈中巨佬沈渊也会来。
沈渊是国内目前唯一一位获得某卡奖项的正统中国籍演员,被称为天生的演员,一向刻薄的媒体提及他时都是极尽溢美之词。他在三十二岁那年单枪匹马以亚裔面孔杀进欧美的主场时,就意味着他的名字将超脱于饭圈之外,享受着政治正确式的全民喜爱。
如果说娱乐圈是一个巨大的名利场,沈渊便是名利场中的隐士。
他不接广告,不拍电视剧,只拍电影。就是电影作品,也只有寥寥几部。甚至连露面也很少,神秘得像个圈外人,人们好奇,却难以窥见他的隐私。
这次晚会,听说总导演同他是故交,才应邀致开场白。就连平时排练也不会出席。
那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沈渊。他穿着玄色的中山服匆匆赶来,并不如传说中那般冷冽,他礼貌地跟工作人员打招呼,妥帖又疏离。
该怎么形容沈渊呢,宁清想了想,她觉得他像个道士。他的五官并不惊艳,面目好似藏身在尘世的香火中,让人看不真切。
她和其他围观的工作人员一样,目送着他上台,他经过她时,她闻到了大吉茶岭的味道。
看完这场热闹后,宁清便又埋着头整理赵小艺嘱咐的所需物件。那时的她并不能提前知晓命运的纠缠,以至于后面受了很多的苦也无从辩白。如果能提前知晓便好了,她会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