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的耳洞是在新加坡的时候打的。从前陆席玉说过多少次她都没有打,去了新加坡她反而打了耳洞。
那是个雨天,她站在房檐下躲雨,百无聊赖等雨停,无意中往旁边一瞥,看到打耳洞的招牌。她失神摸上自己的耳垂,他说她的耳朵很好看,不戴耳环可惜了。
当时只当是一句玩笑话,她从没放在心上过,总想着以后有时间再去打,然后再戴上他第一次送她的那对珍珠耳饰给他看。谁能想到,他们的分别来得那么快,她还从来没给他看过她戴耳环的样子。
想到他就难免失魂落魄,明明选择离开的是她。可,心很难自主,愁绪涌来的时候她只能束手就擒。
有段时间,她很喜欢那种自虐的快感,她买了很多又大又重的耳环,夸张到和她的气质根本不匹配。她喜欢把耳朵坠得又重又麻,好像这样才能减免她心里的酸楚。但那一对,她从来都没有戴过,一次都没有。其实,她走的时候也不是什么都没带走,她带走了那对小小的珍珠耳饰,连陆席玉都没有发觉。也可能是他送出去的礼物太多,根本没把那对耳饰放在心上。
他们到会场的时候,还算早,客人来的还不算多。江月拿了杯酒,小抿一口,问齐思阳:“你家里人如果知道你带我来这种场合,不会不高兴吗?”在她看来这种订婚宴都算是很正式的地方了,不应该随便带人来的。
“他们不来,就我跟我姐来。”他又说,“我姐不在意这个。”
江月了然。
随着宾客越来越多,她心里蓦然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怪怪的但说不清。如果她再警醒一点,她就会发现这里有很多张相熟的脸,可能是酒精的作用,麻痹了她的神经。直到看到都临桉和虞灵,她才幡然醒悟。
“我问你,这是谁的订婚宴?”江月手不稳地放下杯子,死死地瞪着门口的方向。
“啊?”齐思阳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
代替他回答的是出现在门口一对新人,一步步、踏着红毯缓缓走来。
时真仪穿着香槟色抹胸缎面长裙,而陆席玉一身剪裁合体的西装,青果领一粒扣显得整个人褪去青涩,而又不显老派,领带是为和时真仪长裙呼应的香槟色。
他们天生一对,非常般配。
这种般配不止于外在穿着,他们和江月一样,在进场的第一眼就看到了她,但他们都只僵硬了一瞬,然后自然地移开视线,装作无事发生,继续和周围的人言笑晏晏。一系列反应行云流水,默契到胜过排练数遍的演员。
而江月只是人群中的一个小角色,站在一个小小的角落,看着男女主游刃有余地游走。这样的场面很眼熟,和当初陆尧给她看的那张照片有异曲同工之妙。
当初的一张照片就足以让她溃不成军,何况是现在近在眼前的真人秀。
她残存的理智让她选择在体面被撕碎前,逃离这里。江月的勇气只够支撑她逃离这个会场,外面下着瓢泼大雨,隔绝了她的脚步,也冲散了支撑她的最后一口气,泪水再也忍不住,翻滚着落下。
齐思阳跟了出来,看她哭得伤心,按下心里的疑惑,轻轻地把外套披到她的肩上。
江月扭过头去看他,朦胧的泪眼恍惚间好像看见陆席玉朝着他们走过来。江月想也不想就冲进雨里。
齐思阳怕她出事,拿了把伞就赶紧跟上去,三步两步赶上她,把她拉进伞下。从背后看,好像把她搂在怀里一样,宛如一对闹别扭的小情侣。
陆席玉冲上去,不由分说照着齐思阳的脸就是一拳,把他打倒在雨地里。
“陆席玉,你疯了吧!”江月大喊着制止。
陆席玉一把扯下她肩上的外套,大手牵制住她的肩膀,讥讽道:“行啊你,现在又攀上他了是不是,你当初离开我就是为了这么个人是吗?我以为你能攀上多高的枝呢,不过如此啊。”
“我为什么走你自己不清楚吗?你跟我说你和时真仪的订婚作废了,可实际上呢,你们还是订婚了。你从头到尾都在骗我,你到底拿我当什么?”
陆席玉忍不住辩驳:“我什么时候骗你了。”当初他是真的为和时真仪退婚做出过努力的,只要再多给他一些时间。
江月情绪失控地大喊:“你没骗我?那今天这是什么?你从来都没想过要退婚,是我当初瞎了眼才会相信你。”
“你怎么知道我没想过。”说这样的话就太没良心了。
她的情绪已经变得冷静得有些凄凉,用手指一下下重重地指在他的心口上:“那你有没有想过让我做那个站在你身边的人,哪怕有一刻,陆席玉,你有想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