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详妍看着月百聆难得认真的样子,觉得还是得给他个正面一点的解释,但梁主簿关于这件事情的安排是,暂时只查不管,自然也不能就直接这么告诉他,于是便说道:
“并不是不管的,但就像小景说的,这些人做事情不仅诡异,而且行事隐秘,不是只有你们觉得棘手的,司命殿也一样,遇到了不少难处,他们手上有很厉害的清理术法波动的法器,想透过蛛丝马迹找人实在有些难。”
月百聆听她这么一说,大概也能理解司命殿也是有难处的吧,便又靠到了软榻上,给了她个台阶:
“这倒也是,这帮人确实不好找,诡计多端不说,还总是模模糊糊,摸不清真样子,又都滴水不漏,别说痕迹了,蛛丝马迹都抹得很干净,确实很让人迷惑,东狩和五鬼河的事情之前,他们可以说是真的行事非常小心,不了解他们的情况下,任谁看到那时候能查到仅有的那些东西,都会怀疑这些人是不是真的存在,不过这回好了,东狩和五鬼河的事情,算是把这帮人的存在钉死了。”
辛详妍就借着这个话头,抛了个问题出去:
“确实是这样,而且司命殿在六界,都相对独立一些,我们也不好发动更多的力量投入进来,一直是自己在查,自然会慢,按说天宫掌管五界之事,这件事情你们既然已经有了这么确凿的证据了,是可以上报给天宫的吧,但一直没这么做,应该是有别的原因,我能问问吗?”
“非要说的话,原因也挺简单,就是还不到那个程度的吧,这也算是魔族的内部事物,还是魔君出世的时期,至少现下还不需要天宫的介入。”小景这边云淡风轻地说道。
但这个话乍听有道理,细想却是有取巧之嫌的,这“挈魔庭”都差点端了整个东狩王室了,再加上五鬼河的事情又与打破六界生灵结构壁垒有关,估计也还有更多的她现在不知道、但是小景和月百聆他们很可能已经查了很久的事情了,这些人盘踞在魔族这么久,保不齐背后的主使究竟是怀着什么心思的,但小景却仍是想魔族自己处理的,显然这里面应该是还有内情的。
不过此刻大概也不是详细深究下去的时候,辛详妍就只是点了点头,神色保持正常,也没再多说什么。
已经很晚了,这之后三人就各自就寝了,辛详妍本来想回客栈的,却让小景留住了,说毕竟有些晚了,城里最近不能用飞行术法,走回去太远了,反正月百聆家屋子也够,而且明天还要过来解决他占卜的问题,来来回回也麻烦,辛详妍想着也没错。
二人有一阵子没见,自然有许多没什么用的小废话们要说,辛详妍躺在床上,小景坐在她床边,偶尔说话,偶尔就这么看着彼此,也不知道怎么的,她就觉得以后要是能一直这样也挺好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时,大概是受到月百聆那个吸收天地气运的阵法的触动吧,辛详妍就跟小景说了说,之前在妖族她去院班祭酒那里听到的事情,说她作为新手司命,身上因果轻,所以才能在妖族那趟任务上,撞上那么多巧合,又那么顺利。
这之后,辛详妍感慨道:
“你说,这天地气运和因果这么飘渺的东西,真能有这么大的作用吗?倘若真是这样的话,那修行的努力又算作什么呢,天宫那么多的仙官,可说到底,也大都是仙录台上的雷劈出来的,是不是都因为本就有这样的因果啊?”
小景听了她这么问时,突然就笑了,然后点了点她的头,说道:
“你这是又开始胡思乱想了啊,因果一事向来是说简单就简单,说复杂就复杂的,简单因为本来就如此,复杂则是穷极岁时,作为六界生灵也很难真正参透广阔又悠远的天地本元的,六界之事都是一体两面的,因缘和努力都重要,你说到的仙录台,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虽然都是劈出来的,可抗过去才能升为仙官啊,抗不过去,不就得继续努力吗,这不是都很重要吗?”
辛详妍点了点头,确实是这样,大概小景看到她这有些认同的样子了吧,才又继续道:
“而且,虽然是有种说法,说六界生灵去向何处、想做什么,都在定数中,但所谓定数也未尝不是一种引导和保护,还是说仙录台,天劫雷看起来倒也的确是一种检验,确认仙人是否达到了仙官的标准,但仔细想想,如果想在后面的仙官位置上得当地处理各种事务,确实也得是有那样的本事的,若真是随随便便就分配了个位置的话,对整个天宫和某个位置上的个体来讲,都挺不负责任的,也会后患无穷。”
辛详妍听他这么一说,觉得也道理,便回道:
“这倒是没错,我以前也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成为司命,也没觉得适合过,可真开始做事情了,却发现,努力不一定能解决所有的问题,但确实多多少少都是能起到作用的,要是现在问我的话,我也会觉得我是能慢慢胜任司命的,果然天地因果虽飘渺,却也是真实不虚,应天亦应心啊。”
小景这边听她这样讲,神色十分温柔地笑了起来,又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
大概是这一天真的很累了吧,他俩没有聊很久,她很快就睡着了,朦胧间,知道小景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
虽然之前在藏皊山的时候,他们俩也有不得不暂居一处的时候,但在其他时候,小景的尊重和守规矩总是让辛详妍心里十分安稳。
这一夜睡得很踏实,第二天早上醒来挺早的,她迷迷糊糊地喊了一声小景,然后就听到了他的答应声,他竟然已经起来了,就坐在她屋里看。
辛详妍想着他到底什么时候进来的,虽说他手上有册,但应该也会看到她睡着的样子的吧,她会不会看起来很奇怪,思绪纷繁间赶紧就起身走了过去。
“不是休沐吗,怎么醒这么早?”小景放下手里的册,抬头问到。
“就是养养神魂,已经恢复好了,你这册是?”
离得近了才发觉小景册的有趣,字都挺奇怪的,她没见过。
“从阵法球里拿到的,我不是说想看下卞禾魔君有没有留存《湖心手札》吗,阵法球里确实是有的,但是上面的字我都看不懂,你看,就是这个。”
小景说话间翻手,就递了她另一卷册,别说里面的字了,封面辛详妍都没看懂。
“你是如何知道这就是《湖心手札》的啊?”辛详妍问到。
“中间部分有阵法图,有一些在中央殿的经藏楼中有记载,所以我能确定这个一定是《湖心手札》。”小景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