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末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不瞒阙主,雪娃,被单飞雪抓走了,她给了我一种药,让我来杀了阙主。”
整整两个多月了,岁末一直不知所措,他试图去救雪娃,可是他连单飞雪把雪娃藏在了哪里都不知道。雪娃怀着身孕,他不敢想,这两个多月,他也是在恍惚和痛哭中度过,没比念初尘好多少。
他怎么可能杀了念初尘,就算要他和雪娃去死,他都不可能会背叛念初尘。
但是那日,看到这个样子的念初尘,岁末忽然明白,如果他不死,就会一直这样折磨自己,哪怕将自己切成碎沫,他都干得出来。
念初尘从血泊中微微睁大了眼,他爬向岁末,笑声爽朗,“它果然没有骗我,哈哈哈哈!”
“快点,杀了我,杀了我雪娃就可以回来,快动手啊!”
岁末拿着剑,膝行向后,拼命摇头,“阙主,您不要逼我。”
他下不去手!
念初尘看着他的剑,剑身上像淬了一层幽黄粉末,那粉末是什么他都无所谓了。念初尘上去夺剑。
岁末吓得起身去抢,一来一回间,两个人都愣住。
空气仿佛停置住,过了许久,直到念初尘身体泛出金黄的光芒,岁末又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他眼中带泪,透出绝望且痛愧,“阙主,岁末是罪人,等我救了雪娃,自当自刎谢罪。”
念初尘兴奋地看着自己的伤口,金黄的光芒下,伤口开始一点点扩大,完全不会自己愈合。
他能死了,他终于可以死了!
“哈哈哈!”念初尘高兴地笑了出来,他看向窗外,带着向往与期盼,“浅栀,我可以去找你了!”
岁末还在地上跪下,他额头磕在地上一动不动,颤抖的肩膀已然泣不成声。
念初尘垂下眼,看着岁末笑,“代替我们,和雪娃好好地活下去吧,一生主仆终有散,你帮了我,我也帮了你,我们,两不相欠!”
“阙主!”岁末失声痛哭出来。
念初尘闭上了眼,这种感觉真好。
死不了的才是怪物,他以前总叫扶羽小怪物,却不知他才是真正的怪物。
他的意识逐渐模糊,念初尘仿佛回到那年那月,一身玄衣阙服的少年仰望着无尽的黑夜。
那一夜,没人知道他有多么绝望,疼爱自己的兄长被杀,他被迫穿上阙服走出安乐屋。还要被迫去迎娶王兄的未婚妻子。
彼时,他看着满天的星出神,不知道哪一颗是踏星辰。岁末在一旁安慰他,告诉他自己会陪他到最后。在念初尘波澜不惊的记忆中,丧白的花轿上躺着一个身穿丧服的少女。
他印象最为深刻的,是她的脖颈间带着一个王兄遗留下来的玉坠。
念初尘的目光落到自己的手心上,幽蓝的光芒从他的手心渐渐隐去,被金黄色所取代。
他闭上眼,露出一抹苦笑。
少年不知愁滋味,如果这一切早就注定,他又何苦让她恨了自己。
如今扶羽不再,他能再见她一面已另无所求了。
心里蒸腾起来的快意与欣慰,充盈着他的脑海,他紧紧地握住身体上的剑柄,眼尾一抹无尽的红色。
这一年的春天,在念初尘死去后才绽放出了绿意,比以往整整晚了三个月。
修罗大陆的百姓都觉得天更蓝了,世界更通透了,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不知不觉地撕裂开,还原了它本来的相貌。
岁末救回了雪娃,带着她远离六天。
蒋岚无法,只好接任了殇阑阙。
一天早上,当蒋岚从睡梦中醒来时,他在床上坐了很久,久到他竟然分不清这是自己正在经历的,还是做了一个久违的梦。
梦里的一切都好像这么真实!
宫门外,一个美丽温柔的女子走了进来,对他盈盈一笑。
蒋岚愕住。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
单飞雪走进白家,陈馨芝站在深院之中,看着今年春天盛开的花,硕大且美丽。她笑了笑,对身后的单飞雪招手,“你来了!”
单飞雪走过去,也是浅浅一笑,“您又在这里摆弄花草。”
陈馨芝轻轻摇头,“走之前再看看这些,有感情了,总会留恋。”
单飞雪看她一眼,“每一次,您都这么说。”
陈馨芝手上的动作顿下,她抬起眼,寥寥扫了一眼白府,“都结束了,这是最后一次了,我也该走了。”
单飞雪阖首,“大家都在等着您了,还有后面的事情要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