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唐窗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给花卉供应商打电话,确认花材已经送达婚礼现场,和对方打个商量,先付了三分之一的钱。
洗头洗澡,画了个简单精致的妆,从衣柜里选了件淡雅的白色洋装,穿上身对着镜子照了照,没问题,端庄大方,又不会显得太用力,再搭个星星造型的耳坠和项链,参加婚礼正合适。
一切准备就绪,开房门出去,戴伊穿一身墨绿色丝绸睡衣守在外面,眼睛像某种精密的仪器从头到脚把她扫一遍,语气斩钉截铁:“这身不行。”
“有什么问题吗?”这件洋装很贵,平时她都舍不得穿,“上次逛街还是你帮我挑的。”
“我挑它,是让你去应付那帮花圃基地小老板的。今天你是去参加婚礼,不是去谈生意,OK?”戴伊径直走进自己的房间,拉开衣柜门,左挑右看,从琳琅满目的华服中选出一条黑色吊带礼服,“换这件吧,绝对艳压群芳。李婷涵见了都想立刻把你请出去。”
“Nnn……”唐窗一边摇头,一边往后退,浑身都在抗拒。
那件礼服是去年戴伊从法国买回来的某个奢饰品高定,看似保守的长裙,但亮点在于低胸和裸背,是穿上它直接可以去走戛纳电影节红毯的程度。唐窗被戴伊拉着试穿过一次,吓得赶紧脱了。
经过一番激烈的争论,最终两人各让一步,折中选了条小碎花长裙,有露,但不至于太过分。清新,又不失小性感。
用戴伊的话说——“杀人于无形。”
因为一套衣服,耽搁了半小时,唐窗看眼时间,快迟到了,捞起羽绒服匆匆往外走。
“等一下。”戴伊顾不上洗脸,抓起车钥匙,“我送你过去。”
一路风驰电掣,很快到了地方,那是慈江闻名遐迩的花园酒店,以巴比伦空中花园为灵感,整个酒店像个镂空的城堡,纯白色的石砖砌成的高楼层层递进,有种艺术的错落感。明明是寒冬,墙壁上却洋溢着盎然的绿意和怒放的繁花。楼层与楼层之间有水流坠下,形成一道道空灵的瀑布。乍看之下,像隐于都市深处的仙境迷宫。
路边停满了各种豪车,从车里下来的人,男的西装革履,女的雍容华贵。其中不乏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见面行亲吻礼,光是打招呼就用了好几种语言。
负责迎宾泊车是一排黑西装男模,个个身材修长挺拔,往那一站,活脱脱一个国际秀场,特别养眼。整个场面声势浩大,宛如一个隆重而盛大的节庆。
唐窗大开眼界:“这就是豪门婚礼吗?”
“切,这有什么的,”戴伊嗤之以鼻,“暴发户逮着机会炫富罢了。”
唐窗下车,一个高挑的男模潇洒地走过来,弯腰替她把着车门。然后绕去另一侧,准备为客人泊车,戴伊摆了摆手,冲唐窗扬下巴:“有事给我电话,先走了。”
看着戴伊的车驶远,唐窗转身随人流往酒店入口走。在签到台交付了礼金,沿着指示牌在酒店里转了大半天,终于找到举办婚礼的内场花园。正要进去,入口处的服务生礼貌地拦下她,问她是否需要寄存羽绒服,他们会暂为保管。
进入花园,她才发现偌大的园区里加盖了弧形的玻璃穹顶,室内暖气开得很足,仿若魔法般,凭空在凛冬里生出一个温暖缤纷的春天。
绿荫草地,秋千花架,甜品桌围成圈,桌上装点着鲜花水果、蛋糕甜品和各式各样的饮料酒水。大人们忙着应酬寒暄,小孩子早已在成排的白色木椅间撒欢成一片。
唐窗来不及欣赏这些美景,循着路引小径,沿途检查场地内的花束,白玫瑰、洋牡丹、铃兰、郁金香、千金子藤、大丽花、蝴蝶兰……品相都不错,朵朵娇艳欲滴。
只是有几个品种并不在她给的清单里。想必是供应商接了这么大一单,特意送的福利。
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忽然一个盛装打扮的女生亲昵地挽住唐窗的胳膊:“唐窗?真是你啊!美这么多,都快认不出来了!”
唐窗吓一跳,转过头,对方是大学时的团支,叫杜小夏,毕业后就没见过:“小夏……好久不见,瘦了么?”
“看得出来?”团支雀跃,“都怪李婷涵啦!忽然说要结婚,逼我饿了半个月,不然漂亮的小裙子都穿不了。”
唐窗敬佩地点头,这才注意到她的胸口,大方袒露着一道丰满的事业线。出席这场婚礼的宾客非富即贵,她是做了充足准备来的。
简单寒暄了几句,听说唐窗尚在单身,杜小夏有点诧异:“你不是和我们班那个姓戴的富二代关系很好吗?她认识那么多男人,怎么没给介绍几个呀?”
唐窗摇头:“没有。”
“也是,”杜小夏想起什么,捂嘴笑,“她那么骚,认识的男人恐怕都和她睡过,要不得的。”
骚,爱玩,私生活不检点……以前班里人背地里就这么议论戴伊,她本人不在意 ,但唐窗每每听见总觉得不爽,为此没少和人拌嘴吵架。
唐窗强颜欢笑,尽力克制怒火。
杜小夏浑然不觉,继续阴阳怪气:“要我说啊,她别叫‘戴伊’了,干脆叫‘戴套’好了,和她多配啊。”
“杜小夏,你能不能别这么……”唐窗正想斥责对方这并不好笑,忽然在远处树荫下的秋千附近发现一个眼熟的身影。
再一看,怔住了。
他穿一身宝蓝色西装,端着红酒杯,站在秋千后方,正与几位同样西装革履的男人聊天。阳光透过树枝,在他肩上落下点点斑驳的光影,明晃晃,亮得有点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