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汝浍看了眼自己木筏下的鬼影,抬起手,掌心电光交织,但他眼神闪烁了一下,却又放下了手,任由下面的鬼影抱着木筏使劲摇晃,他则继续用船橹撑着木筏前行。
不过,在前行的同时,为了不被张之维背后的鬼影波及,他也在横向撑船,想拉开与张之维之间的距离。
他的意图,张之维自然知晓,不过有道是怕什么来什么,赵汝浍越想避开,张之维就越往他那里去。
“无量天尊,多损啊,张之维这小子拐着弯朝赵汝浍冲了过去,摆明了是想祸水东引啊!”
“不地道,太不地道了,咱们还是等等再入河吧,免得被张之维的那些鬼影给波及了!”
“确实得再等等,张之维那五千来个鬼影下河,现在的忘川河,还真有了几分传说中的忘川河的样子,横亘两界,里面多如恒沙的亡魂在挣扎着!”
“对了,你们注意到没有,赵汝浍的那个鬼影,就在他的木筏下方捣乱,可为何他不选择将那鬼物给除掉呢?”有人不解道。
“会不会是没有注意到呢?”
“怎么可能,我们隔着老远都看见了,更别说木筏上的赵汝浍了,至于他不动手的原因吗?不是有人说过吗?赵汝浍年轻时错杀好人,于是他便立誓,此生再不杀人,所以我猜……可能是他心里有愧!”
“‘鬼’字是‘愧’字的半边,这心里有鬼啊,其实我倒是很好奇,他到底做了什么事?”
“这种事无人知晓,只怕得当面问他了!”
“对了,你们注意到没,白玉宫没有撑船入河而是拦在了张御山的面前,看那个架势,似乎是也不让张御山入河,这不是坏了规矩吗?”
“这一关是决胜关,三品法职的位置少,应该是允许斗法的,不过斗法的话也应该去酆都城斗啊,在这里斗,是不是有些为时过早了?”
“他不是说要当张之维的护道人吗?我倒是有些好奇,张御山和白玉宫谁更厉害一点?”
“我压张御山,他是天师度高功,精通雷法,早年行走江湖,也是绝对的翘楚,还有奔雷手的美称呢!”
“那我压白玉宫,单单凭他身后那密密麻麻的鬼影,就知道此人不一般!”
众人议论纷纷。
而此刻,张御山已经和白玉宫对上了。
双方剑拔弩张,张御山的周身交织着炽白色的雷霆,端庄明亮,这是阳五雷的标准。
而白玉宫的身上,则是有蓝紫色的闪电在攒动,这是神霄派的紫霄雷法。
神霄派的雷法出自天师府,是四大天师中的萨守坚改良后的版本,单论威力,不在半部五雷之下,之所以呈现紫色,是因为它同时也具备了一些阴五雷的特质。
“姓白的,你可知你现在的做法,是在与我结怨?!”
张御山皱起眉头,看了眼在忘川河冲浪的张之维,想起之前的打算,深吸一口气,道:
“我不想斗这种无意义的法,你若闪开,我既往不咎!”
张御山话音刚落,就见眼前白玉宫的双手被紫蓝色的闪电缠绕,他整个人也化作一道流光,冲了过来。
“轰”的一声巨响,紫色闪电轰击白色雷霆,电流激荡,四射而出。
两种闪电的中心位置,白玉宫和张御山两手相抵,一白一紫两种闪电击穿空气,如树杈般向四周蔓延,在两人周身呈现一个角力纠缠的海胆状。
角力间,两人抵的很近,就连额头都要抵在一起了,两人死死盯着对方。
白玉宫凝视着张御山,面无表情道:“奔雷手确实响亮,但听说你已有近十年未下过龙虎山,一直在天师府里享清福,是不是过好日子把脑子都过傻了?”
白玉宫冷笑,眼里紫电蔓延:“法职之争,本就该斗法,贫道想打你就打你,需要什么意义?至于结怨?”
“贫道这一生,结怨者多如牛毛,若张御山道友有气,尽可朝贫道发泄过来,贫道试试顶不顶得住?”
“兀那狂徒,今天定要你好看!”
张御山脸怒极反笑,之前被白玉宫威胁,他本来就有气,现在更是一言不合就动手,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若不给他点教训,他奔雷手张御山如何自处?
银色闪电骤然爆发,滚烫的雷光在张御山的身体里翻涌。
白玉宫眯起了眼:“这就是绛宮雷吗?果然是威猛无俦呢!”
见张御山含怒出手,白玉宫也开始动真格的,蓝紫色的雷霆骤然爆发,连成一片,威势惊人,汇成一片浩浩汤汤的云海。
“轰隆隆!”
两种雷霆不断碰撞,发出激烈而短促的轰鸣声,犹如一白一紫两条彼此厮杀的恶蛟,每次交击过后,都会在半空中绽放出一朵蛛网般逸散的电花。
“我去,这两人真打啊?!瞧这模样,只怕是打出真火了!”
“不打出真火不行啊,白玉宫可是半点面子都没给张御山留,要我是张御山,我也冒火!”
“五雷正法对神霄雷法,谁更胜一筹?”茅山魏章问阁皂山葛温。
葛温摇头道:“不知道,神霄派和天师府关系一直很好,习得两种雷法的又都是各自门内的高功,几乎没有出手的机会,孰强孰弱,谁说的准?不过我倒是倾向于五雷正法,毕竟是祖天师流传下来的绝学!”
魏章却持相反意见:“此言差矣,五雷正法确实强,但完整的五雷正法只传天师,御山兄仅靠半部雷法,怕是难赢白玉宫的神霄雷法,不过作为好友,我其实还是希望御山兄能胜的!”
“孰强孰弱,只能拭目以待了!”葛温说道:“不过御山兄若胜了,只怕就要去面对张之维了!”
“其实我倒是挺期待这一幕的!”魏章说道。
葛温没有说话,脑中却想起了之前与天师张静清的谈话,张静清觉得自己不一定是张之维的对手,而自己与张御山这些年多有切磋,虽没有打出过真火,但次次交手都互在伯仲间,就算有差距,相比也不大,自己若不是张之维的对手,那张御山只怕也是玄乎。
以张御山的身份,若是败在白玉宫手下,那不丢人,若是败于张之维之手,那真是身败名裂了……葛温心里如实想到,不过这话,他没有明说,毕竟他也是要面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