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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虞枝起床时先是旁敲侧击地问胡泉昨夜谢玄歇在了哪里。

听到胡泉的回答后,虞枝心里不知怎么的,失落了一瞬间。

昨夜谢玄从晚膳后就留在房处理政务,然后歇息在了房的小榻上,并未来到她的寝宫共枕。

那梦里的温暖竟然是她的臆想。

怎会如此?

她竟然已经对谢玄依恋到入梦的地步了吗?实在是太不理智了。虞枝忙摇头,想把脑海里关于谢玄的不理智因素全都抛出去。

她如果爱上了谢玄,就意味着她要一辈子陪谢玄留在皇宫,继续成为一个会被喜新厌旧的皇后,重复之前的宿命。

她已经为元临失过一次心了,绝不能陷入同一个错误。

她瞧着铜镜中皱起眉头的女子,慢慢坚定了眼神。

*

“陛下,这是前朝的棠贵人和嘉妃,她们从前与咱们的皇后娘娘有几分交情。”胡伽记着谢玄的差事,细心挑选了前朝的宫嫔来面见谢玄。其中有一部分宫嫔已经在绝望和无助中疯了傻了,连正常对话都无法进行,自然被胡伽筛了出去。剩下的,再排除终年无宠以及性子过分与世无争,压根不知道后宫各种明争暗斗的人,就只剩下几个胡伽觉得能问出东西的。

一个是今天带过来的棠贵人和嘉妃,还有一个其实是苏雨兰。那日审判过后,苏雨兰昏迷了过去,最后被送到冷宫任其自生自灭。她曾经是虞枝最大的竞争对手。俗话说得好,最了解你的人不一定是你自己,却有可能是你的敌人。要说对前朝元临后宫各种信息最了解,还得是同处于风暴中心的苏雨兰。

只是苏雨兰涉及元澈的谋反,胡伽一时拿不准该不该传她过来问话,便先止住了这个念头。

“嗯,下去吧。”谢玄头仍低在堆积如山的奏疏里,只是叫胡伽下去,而棠贵人和嘉妃留在殿上等待。

胡伽听命,退到殿外守着。正巧碰上来给自己送冰饮子的侄子胡泉,问了他几句虞枝的近况,便想打发了他回去,却在挥手的一瞬间,闻到胡泉身上的香味。

“你最近是怎么了?”胡伽压低声音,“身上总有股花香味,是洒了什么香料?”胡伽皱眉。

他也是阉人,知道阉人用香料掩盖身上可能出现的尿骚味很正常。只是胡泉最近未免太在意了些。不仅要做到身上没异味,还得是要带着香味的。胡伽实在不能不注意。

虽然他们没了那东西,但也还是有血有肉的人,尤其是胡泉年岁尚小,免不了要春心萌动。他怕胡泉行错了路,吃苦头。

“啊?”胡泉面露尴尬和慌乱,“不过是些香粉,我是从春桃她们那得来的。”胡泉生得好,性子又机灵,同凤宁宫的宫女姑姑们混得很熟。“您老人家也知道,咱们阉人身上……我常在皇后娘娘身边走动,总不能熏着了贵人。否则依咱们陛下的爱惜劲,可是扒了我的皮的。”胡泉嘻嘻哈哈故意夸张打趣,意图蒙混。

“哼。”胡伽哪里猜不透他的想法,只是没点破,“太刺鼻了,以后不许洒这个。”

“是是是!”

“快回去吧,别让娘娘寻不着你。好好在皇后娘娘身边当差,以后有你的好日子呢。”胡伽提点自己侄子。

他看着胡泉离去的背影,面上的严肃终于维持不住,一丝心疼漫上心头。

这是他大哥的幼子,本该有一片大好前程,却都被元临给毁了!想想他是年过三十才被上刑成了太监,有妻子有孩子。而胡泉被上刑的时候才十一岁,人生才刚刚开始。

他一时分不清是拥有过再失去痛苦,还是从未拥有过更痛苦。

胡伽想不明白,只能在心里记着往后多留心胡泉的举动。

……

殿外的人心如油煎,里面的人心也不好受。

棠贵人和嘉妃自从被胡伽点名的一刻起,悬着的心就没落下过。

谢玄宫变那日的血腥无情大家是都看在眼里的。他对虞枝好,纵容着虞枝,给她皇后的头衔和待遇,但对她们可不是这样。只求着别哪天不开心,砍她们头当球踢就好。

同时二人也在心里庆幸当年没有跟着贵妃一起找虞枝的麻烦,不然就要更加惶恐害怕,是不是虞枝哪天无聊,谢玄为博美人一笑,摘她们头给虞枝当球踢了。

好在,这场堪称‘凌迟’的折磨终于停止了。

谢玄放下了朱笔。

棠贵人率先反应过来,拉着嘉妃跪下。

她们两个都是贵妃恃宠而骄的受害者,对元临的感情都不深,甚至可以说是没有。

“陛下想问我们什么?”棠贵人胆子大些,先出声。

“把你们所知道的,有关于皇后的,都讲一遍。”谢玄拿不准哪件事和虞枝的恐惧有关,便决定都听一遍。

二人一愣,互相对视一眼。

这说起来可太长了。

至于是从新后刚入宫那天的盛况讲起,还是从初次晨会贵妃的泼茶讲起,亦或是本举案齐眉的帝后日渐离心讲起……桩桩件件,少不了各种阴谋算计。

谢玄要的,是一字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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