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恒道:“株连倒不至于。否则岳父也是御史兰台的大夫,总也该透露一二,防着黛儿同你莲二嫂嫂来往的。我估摸着,只怕就办你二舅舅一人也未可知。况且你祖母尚在,你二舅舅便算有天大的不是,只要不是叛乱、勾结番邦,总也要看着老太君的几分面子。”
林黛玉颔首。
宗恒道:“只不株连是一回事,但岳父便连年节也不亲自去荣府走动,只派人送给老太君的拜礼也就完了。故黛儿也莫要去那府里走动为好。”
林黛玉点了点头,又道:“当年我离开荣府之时,伯父便特意叮嘱,万不能再去那府里的。”
宗恒便笑道:“如今看来,也只我没见过的那位道士伯父还算靠谱一些。其他那些个族人,哪一个不是想夺家产来着。”
林黛玉便也笑道:“多亏了姑爷,如今他们的田产、铺子,哪一个不挂在咱们府里。只他们如今挂在我的名下,姑爷可委屈了?”
宗恒笑道:“黛儿有资财傍身,我欢喜还来不及,哪里有什么委屈的。再一个,黛儿还会短了我什么不成?”
林黛玉笑道:“姑爷这话说得是。只今儿公主说,说右相正欲在今科进士中为独女招婿,不但嫁妆甚是优厚,且儿女皆从父姓。姑爷可要去试一试?”
宗恒笑斥:“黛儿这说的什么话,好没意思的。”
林黛玉道:“相爷可比我爹位高权重。传闻女儿也是花容玉貌、性情温雅的。虽是招婿,却不是入赘,可不令人垂涎?”
宗恒点了点头,十分赞同道:“如此条件当然应者众多。只今科进士虽有才者众,但品性到底良莠参差的。只不知相爷可能选中合心意的。”
宗恒说完,竟向林黛玉抛了一个媚眼,这才继续道:“至于小生,才疏鄙陋,又有女君压着,自不能去冒头露角的。白叫人刷了下去。”
不等林黛玉说话,宗恒又道:“怎的这位公主甚么都知道?翰林们出京所为何事,也是公主说的吧?”
林黛玉颔首:“殿下为筹集军饷忧愁,我便开解了几句。圣上可当真在筹集军饷?”
宗恒点头:“筹集军饷是真的。但派人探查也是真的。”
林黛玉沉吟半晌,问:“既怀疑将领谎报,为何还要筹集军饷?”
宗恒却往棋盘上瞄了一眼,笑道:“该黛儿了~”
林黛玉便落下一子,蹙起眉头,沉吟道:“不患寡而患不均。莫不是只应一处,叫他们互相妒忌,自己内斗?”
宗恒道:“哪有那么容易。不是,再猜~”说完落下一子。
林黛玉也跟着落一子,抿了抿嘴,盯着棋盘沉思。
宗恒提示道:“黛儿不妨想一想,如今春耕已过,那些人家家中尚有余粮的~”
林黛玉道:“江南富户。”
宗恒点头道:“不错~”
林黛玉:“可是庄上并未有人来报。咱们也未接到指令缴粮。”
宗恒道:“举人老爷的田产就不用缴税了,更何况是进士老爷的~啊不,进士们的~”
林黛玉勾了勾嘴角:“既不是进士家的,那便是……世家大族?他们可舍得缴军饷?”
宗恒道:“缴有缴的说法,不缴有不缴纳的处置。且看着吧,此事过后有多少人要查办。岳父大人和同僚们可有得忙了。”
林黛玉轻轻点头,心中想着从房里挑支人参并一些补气、补血的药材送去北府里,补补精神。
宗恒道:“不过黛儿也别太担心。北府的管厨娘是精通药理的,自会妥帖打理着。”
林黛玉道:“咱们家里除了人参还有什么常备着的?一会派人送北府里去。”
宗恒道:“先前黛儿着了风邪,送来的银鱼便存在冰窖里了,如今给老爷送去倒是极好的。再挑一支人参也尽够了。老爷这些日子安养得不错,补多了反倒上火。”
林黛玉颔首:“这也使得。”
宗恒道:“说到这个,信也送去好久了,怎的湛娘子还未到京?少不得我再写个信问一问~”
宗恒说完,落了一子,便到桌前提笔写了一封信,墨水还未干透,林黛玉便转身道:“信可写好了?轮到姑爷了。”
宗恒道:“写好了。一会便让云中送出去。”
林黛玉道:“今晚送去驿站也得明日午后送出。不若我明日进宫前顺道儿送去驿站。岂不免了他漏夜跑腿的辛苦。”
宗恒回到小几边坐下,伸手捏了捏林黛玉的鼻子,这才笑道:“原该他做的事,黛儿可别抢着做。今日代替了云中跑腿,明日可代替厨娘做饭煮汤了?家中各事黛儿原本分得清楚,可不能偏心了谁去~再说了,黛儿科举进宫、出将入相也就罢了,哪里真能抛头露面、做些跑腿送信的活儿去。没得经了风霜、染了风流~”
这哪里是不让自己出去,显然是不想那些三教九流的闲杂人等看了自己去~
林黛玉便笑道:“是是是。姑爷说得在理。只眼下也晚了,云中又跟着姑爷跑了一日,还是明日再去吧。顺带去趟北府,把人参和银鱼送过去。”
宗恒道:“正该如此。”
此事便此揭过。
过了一旬,湛家来信说:娘子原本接信就该出发,只前些日子劳累太过,将养了几日。先前已写信告知,想来并未送到。如今娘子已经出发,走的陆路,一路过去许是还要些日子方到。
宗恒得了准信,这才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