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似乎被他方才的举动吓到了,犹豫着点点头,而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开口解释道:“我作画时特意将窗前的位置留了出来。”
谢玄边听边笑,心跳越来越热烈难抑。他心里想,怪不得窗前留白了那么大一片,原来……原来是留给她自己的。
“当时我怕惹来流言蜚语,便将自己隐去了。如今……”虞枝抬头看见谢玄不加掩饰的目光,心跳都快要被吓停了。她猜得果然没错,谢玄对她的心思不清白,她还留了把柄在他手中。若是此事让别人知道,皇室一定不会再要她了,她的名声,虞家的名声就完了。
所以,她不顾后果地继续,“如今你对我极好,我已再无犹疑。望谢公子将画暂时还给我,待我补全当日之景再作归还。”
“好。”谢玄没有一点犹豫就应下。
虞枝听到本还有许多愧疚,甚至有想要把一切挑明的念头。只是当触及谢玄落在她身上的逡巡目光时,她便不敢说了。
那目光赤裸裸的,渴望占有与喷薄的爱意能让人做出最可怕的事情。
虞枝知道谢玄的性子,在他的体贴温和之下藏着她不应该触碰的疯狂。
她闭上嘴,在谢玄想要一个拥抱时落荒而逃。
当天傍晚,谢玄就派人将画送了过来。
画被存放在黄花梨木制成的雕花盒子里,盒子上显然是一双极巧的手才能雕琢出的图案,虞枝一看,竟发现那花纹乃是一女子倚窗醉眠。她越看越心惊,只因这女子五官眉眼与她分毫不差。
虞枝尽量忽视了盒子,将画取出。谢玄显然十分用心,画上的笔墨颜色被保存得极好,窗外缤纷的杏花颜色依旧,连点点春雨丝都似昨日刚刚点画上的一般。叫虞枝一瞬间被拉回到了作画的那个下午一般,神情恍惚了一阵。
直到抚摸到画上留白的一角,发现那里的纸张有些毛躁,想来是谢玄常常抚摸此处导致的。
虞枝回想起这空白的地方本是她当时站立之处,心下便生出一阵庆幸。这庆幸压过了不安愧疚。
她在忐忑中过了几天消停日子,然后就渐渐收到了谢玄催促的信。
虞枝一律没搭理,就连约定好了出游的暗号也只当不知。虞枝像是缩在龟壳里的乌龟,又或是掩耳盗铃的愚者,明知道终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却还是追求着短暂的平静。
而谢玄似乎琢磨出些什么了,但一切都晚了。他预感到会发生什么,所以不顾一切地去见她、求她、逼她嫁给他。
可都是徒劳,虞枝想撞的南墙,没人拉得回来。
很快,赐婚的圣旨就降下来了。虞家欢欢喜喜地嫁了女儿,元临满意地迎娶了他的皇后。一切都似乎圆满了。
谢玄孤身再次回到了战场,把心中的不甘压制下。
或许,若是虞枝能安安稳稳的在皇后的位置上待下去,他不会反。
*
嘶!
虞枝手间传来刺痛的感觉,垂头才发现谢玄已经攥紧了她的手腕。
黑眸似乎带着靡乱的醉意,但是细看分明冷然一片,丝丝缕缕的恨流淌出来。
“画呢?”谢玄问。
虞枝想要抽手,却被握得更紧,她毫不示弱,“烧了。”
“什么?”谢玄声音发颤。
“啊……”猛然加大的力气让虞枝不禁痛呼出声。
但谢玄竟一丝一毫都没放松些力气,这让虞枝觉得只要自己回答稍有不慎,就会被暴怒中的谢玄折断了手腕。
但……
虞枝轻笑,惨白的脸色在黯淡的烛火下像原野跑出来的精怪,怪异而无畏,“确实是烧了,连灰都没留下。”
话音刚落,谢玄就站起来,怒火中哪里还窥得见刚才的温存和煦。
谢玄一瞬间倾身贴近虞枝,后槽牙咬得生生作响,明亮的黑眸隐约有点点水光闪过:
“虞枝,你到底有没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