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上一次如这般声泪俱下地喊方晴“小姐”,还是在欧阳泽独闯靳家老宅,同方晴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的那个夜晚。
欧阳泽因此被废了一条腿,而方晴则跟靳谋几乎恩断义绝!
当时大雨倾盆,整个世界都笼罩在白色水蒸气的朦胧之中,让人瞧什么都瞧不太真切。
由于厨房的位置靠后,再加上雷雨声的掩盖,直到这会儿,张妈才察觉到外面的不对劲,她于是从厨房里出来准备一探究竟,却在客厅里恰巧撞见靳谋抱着方晴从院子外面走了进来。
方晴委在靳谋的怀里,跟平时的调皮欢乐不同,泪眼婆娑的,完全是一副无力反抗下被迫如此的颓然样子。
“小姐?!”张妈立即紧张起来,撵上前去问道:“小姐?!你怎么了?!”责备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去看靳谋。
这么一看,难免又是一吓!
自打进了这处宅邸,张妈见到的靳谋一直都是温尔雅、斯有礼的样子,可眼前:
这人紧抿着双唇,满脸冷峻,他的眸色本来就淡然,此时更像是深冬腊月里的夜空,透着凄凉的冷意,直叫人不寒而栗!
靳谋脚步未停,看也没看张妈一眼,似是对着面前的虚空吩咐道:“把这个麻烦也处理一下。”
张妈还没反应过来,人高马大的阿善就挡在了她面前,她这才明白,原来自己已然成了靳谋口中的“这个麻烦”!
好在她平日里待阿善还不错,每每给方晴做什么好吃的也总给阿善留上一份,现在好心得报,只听阿善小声提醒她说:“小姐偷偷见欧阳泽,被靳董知道了,他正在气头上呢!这节骨眼儿,你就别凑热闹了!”
欧阳泽?!
“这中间有误会吧!小姐不是在楼上睡觉呢么!没见她出门呀!”张妈一头雾水,“再说了,欧阳泽他爸…”
“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阿善端端挡着张妈的去路。
张妈只能凝视靳谋抱着方晴上楼去的背影:
她所见的,靳谋对方晴那是千依百顺的好,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别说他们是表兄妹,就是同父同母的至亲兄妹,哥哥也不一定能疼妹妹到这份儿上!
欧阳泽的爹是个畜生,可欧阳泽年纪小,不会是帮凶,他跟方晴算是两小无猜,这些靳谋是都知道的!
所以,就算方晴真的见了欧阳泽,又怎样?!
靳谋不至于为这个生气到如此地步吧?!
张妈笃定,肯定还有别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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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落地灯,方晴刚好坐在投射于实木地板上的光晕中,她的情绪明显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了,“你是华耀集团的实控人?!”
靳谋立在窗边,隐于幽暗,边冷眼瞧着奄奄一息的欧阳泽被阿善他们暴力拖走,边平心定气地回答:“靳华耀把所有股份都转赠给了我,半个月前,我被集团董事会选举为董事长,从这个角度说的话,我的确是华耀集团的实控人!”
真相渐渐浮出水面,正以小人的嘴脸嘲笑着上当受骗的可怜虫!
方晴极其认真地审视着靳谋,就像第一次见他时那样,“靳华耀为什么会把股份都转赠给你?”
靳谋转过身来与她目光相接,似是觉得她问的这个问题着实莫名其妙,凉凉反问:“他不给我给谁?”
“你说过,你不会认贼作父!”方晴颓丧地垂下了头,她的双手在身体两侧紧握,指甲都要嵌进肉里,“你难道忘了姑姑是怎么死的?!”
“生我死的!”靳谋言简意赅,“这么说来,该是我给她偿命去!”
万万没想到靳谋会说出这样的话,方晴只觉得跌入了万丈深渊,几乎能预见自己终将粉身碎骨的结局,“你还收购了我爸爸的公司?恶意收购?是么?”
靳谋向她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睨着她,思量片刻才道:“据我所知,荣御集团已经被各方势力给掏空了!与其等你履行完冗杂的继承手续,拿到一堆说不清道不明的债务,还不如由我直接收购来的更便捷更安全,这样反而能保住它的一点躯壳。”
可真是冠冕堂皇啊!
所有的情绪在这一时刻迅速汇集、纠缠、升华、爆发,方晴短促地呼了口气,终于歇斯底里地嘶吼出来:“荣御集团的各位董事难道都是吃素的吗?!面对你的恶意收购,他们难道只会束手就擒吗?!”
“我手里不是有你么。”靳谋眉色疏淡,似笑非笑地说:“他们大都是你爸爸的‘忠犬’,只要挟你以令他们就行了啊!”他在方晴面前矮下身来,倏尔目光锐利如冷箭,自嘲似的一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而你呢?!晴晴,你却这么轻易就相信了欧阳泽的鬼话,还反过来质问我?!”劲力的手牢牢攫住方晴瘦削的下巴,狠声说:“晴晴,你到底有没有心啊?!”
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和力气,方晴一把推开靳谋,撕裂的声音中满是绝望的哭喊:“那韩磊呢?!韩磊背后的人其实是你!!是你指使韩磊杀了我爸爸!!!所以,你才会保韩磊不死!!!所以,靳华耀才会逍遥法外!!!是你!!!对不对???!!!”
昏黄的灯光下,靳谋连笑都透着浓浓的戾气,“你有没有用你这个小脑袋瓜认真地、仔细地琢磨过,我有理由这样做吗?!”
“你国外的公司遭遇了严重的财务危机,是吧?”方晴的双眸布满了血丝,脸上不断有泪珠滚过!
“知道的还挺多。”窗外雷雨交加,一道闪电劈将下来,一瞬间照亮了靳谋那张已然凛若冰霜的脸,他一字一顿说:“你可真是看得起我!”不由地嗤笑一声,“也真是信任欧阳泽那小子!即便他爸爸的手上沾满了你爸爸的鲜血,你也照样相信他说的鬼话!我真不知道是该说你天真,还是该说你傻了!”
“不信他难道信你?!”方晴手指着靳谋,连连冷笑:“厨房后面那个长期锁住的小房子里到底藏着谁,不用我多说了吧?!”
“哦?”靳谋抬手扶了扶黑金眼镜,“你连这个都知道了?”似很觉有趣,他轻“呵”了声,顿了顿,才问:“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