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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见 (2 / 2)

空荡的衣衫下是虞夫人骨瘦如柴的躯体,自从虞家失宠于皇帝,她就没有睡过一个安宁觉。不是为在外的丈夫儿子担心,就是为在内的女儿担心。

虞夫人对元临已是早有怨言,只是丈夫儿子是坚定的保皇党,女儿又是皇帝的妻子,一切不满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这回谢玄谋反建立新朝,反倒是让她有了一丝隐秘的痛快,甚至当她听说谢玄割了元临的头,烧了元家的庙宇之时,她也未曾觉得有什么。直到谢玄离经叛道地把自己女儿虞枝留在凤宁宫,而他日夜出入,置流言蜚语于不顾,她才琢磨出些与众不同的东西来。

谢玄怕是早对虞枝存了觊觎之心。

新朝皇帝与前朝皇后,实在是不能宣之于口的禁忌。

虞夫人心里五味杂陈,一方面希望自己女儿要不然就从了谢玄,至少眼下让自己过得好些,一方面她对自己女儿又是再了解不过,知道虞枝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格。一时虞夫人后悔不已,暗叫不该让虞枝学那么多礼教规矩,养成和虞家父子一样的一根筋脾性,反倒是害了女儿。

“我的女儿,这些日子可是受了不少委屈吧!”虞夫人捧起虞枝的脸翻来覆去检查了几遍,不见有被虐待的痕迹才稍稍放下心。毕竟不能指望一个乱臣贼子多么爱惜虞枝,虞夫人猜测觉得是谢玄被虞枝的美貌吸引才昏头要立虞枝做皇后。虞夫人自诩是过来人,对男人看得清楚,因此更是恐惧谢玄对虞枝失去了新鲜感后折磨她。

“母亲,我在宫里一切都好。”虞枝强忍着悲伤,收起眼泪。又听哥哥和父亲简略说起流放途中之事,差点再次泪崩。

几千里的流放之路,她的父亲和哥哥用脚丈量。她甚至很想问一问,此刻,他们究竟恨不恨元临。但是凤宁宫人多眼杂,虞枝只能把一切按下,先叫人传膳,一家人吃了个团圆饭。

凤宁宫里人声阵阵,接连着笑语欢声,明黄灯影绰约投映到青石子路上,映得人影渐长。

“罢了,回紫宸殿吧。”谢玄沉吟片刻,终是不忍打断凤宁宫的安乐。

听太监来报,虞家父子对他似乎是……颇有怨念。恨他身为臣子不忠,恨他身为儿子不孝,更恨他身为外男无礼,毁了他女儿的清誉。

更深露重,翠绿修长的蔓草滴下晶莹的露珠,沾湿过往来者的衣摆,偶有浸凉沁入皮肤。

谢玄心不在焉地走着,胡伽在他身后适时问道:“陛下,可要叫人备些吃食?”

自前几日东胡传信将派遣使者来朝,外族铁蹄蠢蠢欲动,风波未平的燕云再起波澜,谢玄整日议事批奏折,只有在虞枝宫里,他才能暂时把一切放一放,安心吃一顿再普通不过的膳食。

不过今天,他一早知道虞家人要进宫,就知趣地没去打扰,把自己关在紫宸殿处理接待东胡使者的事宜。

他只是一个人,不能凭空变出粮食钱财,只能耐着性子一步一步来按轻重缓急处理积压的朝政。只是在东胡的虎视眈眈下,多少怀念着旧朝的乡绅贵族生出不安分的心思,有如窥伺在暗处的毒蛇,等着给谢玄致命一击。

他不能松懈。

只是……谢玄最后再望了一眼灯火通明的凤宁宫,接着就要转身拐过甬道,消失在凤宁宫前。

黑袍被夜风吹得飒飒翻飞,冷峻的眉眼静默在莹白的月色中,红唇微抿,长身玉立。不知怎么的,生出无限落寞。

他已经有两日未曾见过虞枝,虽说有胡泉把她每日的行踪都禀告给他,但犹如饮鸩止渴,探求得越多,就越想要接近。像是沙漠中的旅人不满足于涓涓的水滴,非要自己贴上去,攫取尽最后一点湿润才罢休。

谢玄下意识握紧了腰间悬挂着的东西。

方才在紫宸殿批阅奏折昏沉小憩,入梦见到虞枝坐扶在他身侧向自己撒娇讨厌腰间新得来的玩意儿,他轻笑说那本来就是准备送给她的。梦里虞枝眼睛亮晶晶的,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非要他说出些什么似的。

谢玄动了念,正要拉她起来,却不想被她笑推了一把,而她的身影却像是翩飞的蝴蝶,飞入光的尽头消失,大梦初醒。

谢玄才觉想要见一见虞枝。

“把这个私下里送过去。”谢玄摘下腰间挂着的赤金小马坠。

小马动作灵活生动,踏云而行,身形健硕。最可贵的是小马的眼睛是由两颗极小的黑玉镶嵌而成,温润的光泽宛如画龙点睛,增添了许多趣味生机。小巧的金坠子足金足量,给女孩子家把玩消遣倒是极好。

这是谢玄在凉州驻守时从一位游历西域的诗人手中买下的,他记得虞枝属马。

谢玄打发了胡伽亲自去送,自己则回到了紫宸殿。

“陛下。”紫宸殿守着的小太监忽地开口。

“怎么了?”谢玄提起朱笔。

小太监犹豫一瞬,而后道:

“陛下的母亲派人来传话,说是想见陛下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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