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下去?
大殿上顿时鸦雀无声,从淑太妃到华冰清,从宋温如到吏部侍郎,全都愣愣地看着高座上俊美冷静的皇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身为一国之君,怎么能这样折辱臣子的家眷?!
华冰清之所以声,也只是想要刁难白成欢一番,撒撒心里的气,让威北候府知难而退,可皇帝,怎么能因为安竹林这贱人一句话就如此折辱白成欢?
国公府出身,一直骄傲无比的华冰清根本理解不了皇帝此时的脑子到底是怎么想的!因为华冰清没忘记,自己也是大臣女眷!
宋温如更是气得半死,皇帝不肯收纳新人让人心急,这要是宠到昏,更是让人绝望!
安竹林倒是最为喜出望外的那一个。
白成欢于她而言,不仅仅是让皇帝屡次给她难堪的人,更是因为,她第一次看见白成欢的时候,白成欢是跟在徐成霖身边的!
想起这个,她就忍不住地恨!
她恨透了这些让人恶心的哥哥妹妹的把戏,这辈子,徐成霖是要下地狱的,这个被当成徐成欢替身的白成欢,也一起下地狱去吧!
安竹林脸上的笑容就盛放开来,走到皇帝身边,伸出手,轻柔地覆在了皇帝的手背上,娇声曼语:
“多谢皇上为臣妾做主!”
萧绍昀并没有什么回应,也没有甩开她的手,轻轻垂眸看了一眼杯中琥珀色的美酒,声音似乎又冷了几分:
“还不动手?”
那替安竹林前去送酒的宫女这才回过神来,却是有些忐忑不安地看向了皇帝身边似乎极为得宠的安贵人。
安贵人只说让她羞辱这白成欢一番,可没说要她动手啊……这可是一个疯子,要是,要是真的动起手来怎么办?
站于皇帝身边微微躬身的安贵人却抬起头来冲着她笑了:“紫兰,皇上的话,你不听吗?”
那宫女打了个哆嗦,手轻微地颤了颤,又给自己鼓足了勇气,才重新镇定下来——既然皇上都这么说了,那就这么做吧!
她向前一步,伸出一只手就要去捏白成欢的下颌,另一只手,也做好了把酒倒进去的准备。
徐成意不忿安竹林如此嚣张,正要站起来说点什么,却被淑太妃死死地拽住了手。
淑太妃只像是冷眼旁观一般地看着,她倒要看看,这个大嫂收的义女,是真的傻了,还是装的!
若是面对这样的折辱都能无动于衷,大概就是真的傻了吧!
“皇上,万万不可!”
宋温如回过神来立刻出声阻拦。
他疾行而出,走至白成欢身边,向着皇帝道:“皇上,白成欢是威北候府义女,怎能被皇上如此折辱?皇上难道就不怕寒了威北候的心吗?”
萧绍昀这才抬起头来,眼神阴郁而犀利,扫视了一圈阶下的大臣与女眷:“你们谁敢去威北候面前胡说?朕不过赐一杯酒而已,丞相言重了!”
满殿的大臣再也看不下去了!
皇上,居然是要仗着在宫里,欺负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还威胁所有在场的人都不要说出去?!
太过分了!太不要脸了!
“皇上!”
有几个御史纷纷出声就要劝谏,萧绍昀立刻就打断了他们的话:
“都给朕住口,再有多言者,朕每人赐你们一杯酒!诸位爱卿可要想好了!”
有些想要出列附和宋温如的大臣双脚顿时就被钉在了原地,几人皆是一凛,齐齐站住了脚——皇帝赐酒,是美酒还是毒酒,那可就不好说了!
他们就又向白成欢看过去,红衣乌的女子美则美矣,但一眼看去还是像一根绫罗裹着的木头一样,即使将要被人如此羞辱,仍然是毫无所觉,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皇帝的言行越来越不能以常理度之了,最近又十分嗜杀,他们都是寒窗苦读十几年的国之栋梁,怎么能为因为这样一个傻子赌上自己的性命呢?况且,威北候之前,也挨过廷杖的,想来,也被皇上厌弃了吧……他们飞快地在心底衡量着。
萧绍昀很快看出了他们的退缩之意,眼中浮现出冰冷的的嘲讽,这就是那些所谓的风骨比命重的大臣啊,要是前世他就知道他们这么贪生怕死,也不至于走到最后一步!
萧绍昀毒蛇一般阴寒的目光重新锁定了在了宫女紫兰的身上,抬了抬下巴:“伺候白小姐喝了这杯酒吧!”
梁国公夫人眼睛闭了闭,含了两包泪,撇过头去不忍再看,却一句话都不敢说了,连这些大臣都劝不动,她出去也只能更加激怒皇帝。
宫女的手是半点也不敢颤了,尽管她能感觉得到大殿上的每一道目光都在看着她,带着厌恶与愤怒。
可皇上的话,是不可违抗的,她重新伸出手去,另一只手里的杯子拿得稳稳当当,就要碰触到白成欢的一刹那,大殿门口传来了一个惊讶万分带着怒气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
宫女原本心弦就高度紧绷着,顿时像是被这死寂中突然出现的声音猛然弹了一下,手猝不及防地一抖,杯中的酒水就洒了出来,顺着她的手滴滴答答地往下落。
她反应过来顾不得去看出声的人是谁,立刻惊恐地回头看向皇帝,皇帝眼中的怒火几乎能将她焚烧,她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几乎能把头磕破:“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她以为跟在新晋的安贵人身边是一种荣耀,没想到第一桩就是这样要命的差事!这杯酒居然就灌不下去!
不过皇帝已经无暇去看她了,他正向着殿门口望过去,那里,一个紫衣银冠的俊朗少年郎正满脸无辜,错愕地看着他,见他看过去,几步就迈了进来,伸手就指着地上瑟瑟抖的宫女:
“皇兄,这人怎么这么胆大包天,当着皇兄您的面儿就敢对京中贵女动手,您可千万不能饶了她!咦,这,这不是那个想要冒充孝元皇后的白成欢吗?臣弟上次送她回府不是说旧病复了,怎么能在这里?”
秦王世子一边走,一边叽里呱啦说个不停,神情激动,语气恳切:“皇兄是不是不知道,被她蒙混进宫了?这不是给皇兄添乱吗?要不,臣弟再替皇兄跑一趟,把她送回去,免得让宫女欺负了天下人又该说皇兄不贤!”
满大殿大多数的人骤然就松了口气,再没觉得秦王世子比这会儿来得更是时候了!这胡搅蛮缠一口一个皇兄的劲儿,活脱脱就是又一个傻子晋王殿下嘛!最适合搅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