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阿谣这事该怎么办,辛酉很犹豫。
于公他是正夫,后宅之事他不能不管,于私他和韦阿谣有过那么点龃龉,若说想看他倒霉也说得过去,然而,也正因此,这事偏偏不好管。
辛酉或许有时候气性大心眼小,但他又的确不是背后使阴招的做派,若是别人,他大可以正大光明去抓赌,该打的打该罚的罚,可这里要真有韦阿谣在,自己反而想要避嫌,不然好像公报私仇似的。
再说了,也没有多大仇,就是些误会罢了。
还是得再想想。
于是,丙童还在雀跃着,就听辛酉轻斥他:“听你的意思,你也在里面是不是?甲童乙童还在粗使院里待着,我好不容易留住你,你这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丙童忙磕头下去:“奴不敢了,求少爷开恩。”
“罢了,念在往日情分上,这事按下不提,你别再去了,我也不会主动把你往外推。”
“是,感谢少爷的大恩大德。”
“甭谢我,还不是念着你们跟我这些年,你若再不老实,可别怪我翻脸。”
“奴不敢了,您息怒。”
辛酉想了想,自己反正也出不去,不如支给阿坤,看他怎么说,于是吩咐:“如今是邓侍君在管家,我不好多说,你寻个机会告知他,怎么拿捏,叫他看着分寸办。”
“哎哎。”丙童连忙应着,心想即便这样,那邓侍君也不会放任这个机会溜走的,到时自家少爷亏不了。
结果丙童却是猜错了,阿坤得知后第一反应根本不是找唐憾儿报告,而是想着怎么提点一下韦阿谣。
他想的清楚,自己刚刚得权没多久,若是就此韦侍君杠上,不免叫人觉得自己仗势欺人,有理也变没理,何况唐憾儿一向宠爱韦阿谣,万一再为这事厌弃自己,反而不划算。
再说了,他和韦阿谣是有交情的。还能不念旧了?
不料,万事不以人心为转,阿坤还没想好怎么说,唐憾儿那边已经先得了小晃的报告,说下人们聚赌。
唐憾儿大惊,按唐庄的规矩,凡沾赌者,无论身份,杖五十,罚入粗使院,虽然不把人打死,严重的也会留下残疾,后半辈子就算完了,居然还有人敢顶风作案?
小晃也犹豫:“小姐,赌是肯定在赌的,只是我怕打草惊蛇,没跟去细看,因此到底有谁也不知道,您看呢?是干脆一并抓了,还是别的什么法子,总归要管一管,别到时候先叫前院知道了,那您可说不清楚了。”
小晃一向是以唐憾儿为天的,他最怕的就是这事叫唐照秋知道,连累到自家小姐,毕竟前阵子才出了厨房失火的事,虽然唐照秋没明着怪她,但总归是有牵连的,辛酉被禁足,唐憾儿这也被冷落着呢。
唐憾儿明白。
生日那天,唐憾儿“照例”收到了秋茗轩那边给的衣服首饰礼品一堆,还得陪着笑谢恩。
她也不是怪唐照秋,毕竟这生日是亲娘唐映秋把自己生出来的日子,不能怪养母不上心,只是,她再成熟稳重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姑娘,对生辰仪式内心还是有所期盼的。
带着一丝不可言说的委屈和失落,唐憾儿从那堆礼物里选了几样给辛酉送去,还是从连廊的侧门悄悄叫人接过去的。
辛酉也没露面,转眼又叫人回话来问安道谢,并附上一只木头鸟。
这只鸟比上次的强,飞得挺远,唐憾儿一次次放出去又一次次收回来,总觉得这是辛酉的暗示,他在兴元楼快憋死了,想要飞出来自由翱翔。
唐憾儿自然知道辛酉的心思,可是生日那天她试着替他求过情了,唐照秋干脆的拒绝了,说再关他些日子,磨磨性子。
“憾儿,你也太心软了,原先纵容些无妨,如今都大婚一年多了,他还这样不知深浅,哪家的正夫这般不着调?总有一天这唐庄要交予你的,到时候你就带着这样的正夫出面坐镇?”
这话说出口,景枫先羞愧了:“妻主息怒,是我没教管好阿酉。”
“知道就好,趁现在年轻还好管,将来性子定了,怕是掰都掰不回来!哼,就上个月,还有人在戏院里见过他,喝花酒,捧戏子,成什么体统?!你们竟是合伙瞒着,打量我不知道?”
唐憾儿心里咯噔一声,这事到底谁合伙瞒着?她自己压根儿也不知道啊!
这勐茶寨有戏院她知道,可从来没有闲心去消遣,更没注意过辛酉去不去那里一时间脑子发懵,脸色都不好看了。
景枫先忙着哄唐照秋,使眼色叫奶娘把唐崖抱过来逗趣,这才转移了话题。
出了门,景枫又歉疚的安慰唐憾儿:“你母亲在气头上多有夸张,阿酉他是偶尔去听听戏,至于喝花酒捧戏子这事不存在的,你别多心。”
唐憾儿没忍住,直接问道:“所以他逛戏院这事您是知道的吗?”
景枫干咳一声:“这里的小姐少爷们偶尔会去听戏散散心,也是常事,憾儿你太专于工作,这几年的确是辛苦了,没顾上消遣。”
是辛苦,之前黄素馨叫她去听戏,她还觉得太浪费时间,愣是没去过,原来辛酉倒是时不时去玩乐呢!
唐憾儿生了气,打定主意不再帮忙求情,就叫他关着好了!
这会儿小晃担心赌-博的事连累唐憾儿,她自己也觉得这事麻烦,抛开前院的原因,她自己也看不上赌钱的人,下人们一个月没多少份例,不好好攒着养家用,还去赌,真是叫人气不打一处来!
“别留余地了,你打听下他们时间地点,直接上去全抓了。”
小晃见唐憾儿打定主意,也不委婉了:“就在厨房那边的厢房里,最近这几天是夜夜都在。”
“那好,今晚就去。”
阿坤被叫来陪着吃晚饭,饭后也不叫走,还挺高兴,以为要留宿了,脸上藏不住的喜色,直到近午夜了,唐憾儿迟迟不睡,他才觉得不对劲。
“妻主,不、休息吗?”
“你随我出去趟。”唐憾儿说着,出门又叫上阿芥,小晃亦从隔壁房间过来,几个人就往厨房那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