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酉回来了,唐庄整个都热闹起来,但唐憾儿没心思想那么多,这些日子里她原本忙着同韦阿谣一起研究新式制茶,可那新进的摇青机总是坏,随后到来的揉捻机更是难用,真叫人心烦气躁。
可辛酉不是会看人脸色的人,他没像往年那样先在唐家景家胡闹,甚至拒绝了郑寄京几个叫他出去玩的邀约,独独对茶山兴趣大得很,第二天就又去凑热闹了。
而且,他还不是一个人去的,他身后随时跟着四个小厮,叫什么甲乙丙丁,一个比一个嘚瑟,真是什么主子养什么奴。
唐憾儿正闷头调试一处螺丝转速,完全没注意到辛酉晃过来晃过去,而众人一看是他,也知道能不惹就不惹,行个礼称一声少爷便不再主动搭话。
辛酉围着机器转了三圈,嗤笑一声,从西裤口袋里掏出一根香烟来。
唐憾儿满眼都是机器,等注意到他的时候烟已经点上了。
这里茶圃一片连一片,一旦引发火灾可不得了,而且火在勐茶寨的传说里一直就是十分忌讳的。
唐憾儿皱了皱眉头,虽说实在不愿搭理他,也不得不开口:“山上禁烟。”
“炒茶还要开火呢,怎么就禁烟了?”
唐憾儿翻了他一眼:“灭掉!”
辛酉咬着烟卷笑笑:“哎对了,你见过你这种烟吗?这可是我从英列颠国带回来的,他们都不认识,一个个没见过世面的。”
“清廷禁烟才多久,你们这些人,呵——”
“你这话就不对了,我这是雪茄,又不是鸦片。”
唐憾儿懒得再理他,转头又去研究机器,教着身边的工人调整速度。
辛酉等了半天,看她不再搭理自己,也觉得没劲,使劲吸了一口,把烟卷儿捏在手里瞧瞧,忿忿然扬手抛了出去,拍拍裤脚上的土,晃晃悠悠走了。
然后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辛酉带着他那四小鬼天天来。
他也不干别的,就围着唐憾儿打转,看她修机器,看她采茶,看她炒茶,看她泡茶,然后讨一杯喝,又调笑:“憾儿,你这手艺真好,像咱茶山的人,可以参加斗茶会了。”
韦阿谣把辛酉手里的空茶盏抢回来,低低一句:“斗茶会是未婚男女参加的。”
辛酉一愣:“她——”
“阿谣,这个壶换成美人尖那把试试。”
唐憾儿一指韦阿谣,他立刻闭了嘴,提着茶壶走开,再不多说一个字,早该知道唐憾儿不喜欢提家事,方才是自己大意了。
辛酉还想再问,唐憾儿已经起身:“没事别老来山上,我记得母亲叫你去公司工作的。”
“公司,”辛酉顿一顿,“听说成立公司也是你的主意,怎么你平时不去吗?”
“我自然会去的,只是两头都忙,顾不上,本来还盼着你们这些留学的回来,能帮上大忙。”
辛酉一听立刻就笑:“我能帮忙,我明日就去,你就等好消息吧。”
然而,即便唐憾儿把期望放得很低,也还是敌不过辛酉这人底线更低。
辛酉的的确确去了康唐公司,那里众人也都以为是他学了真本事才派来的,对他高接远送,捧着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