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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 (2 / 2)

韶音本是绷着脸,这会儿方才忍不住了,便莞尔一笑,瞪了他一眼。

王微之见了她的笑,方才收了一身的滑稽相,整衫肃容到宁康帝跟前请罪,引经据典地扯了一通驱鬼辟疫的玄言。

宁康帝是韶音的姨父,也是他的姑父,自然知道他方才那话都是鬼扯,看出这对小儿女的眉眼官司,因就故意板下脸道:“既如此,便请九郎在月出云层之前做一首大赋,焚之以祀天地。”

王微之朗声应诺,不过略一思索便出口成章,于满河明灭之间洋洒出一首大赋,内官随即奉上笔墨,他挥笔立就,不出片刻便呈上去一篇《盂兰赋》,那赋质兼美,那笔字更如游龙走马,堪为当世第一行。

宁康帝龙心大悦,将那赋传给左右观看,大笑赞道:“生子当如王微之!”

他傲然领受了这句夸赞,似乎习以为常,只在她向他撇嘴时,眸中方才现出几分得意之色。

……

盂兰盆节的满池河灯在韶音眼中明灭,李勖听见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又幽幽道:“就那么一次。大多时候,他都只会惹我生气。我出嫁那日,他还特地遣十二郎来给我传话,说他讨厌我。可是他明明……”

黑暗中她又用那双琥珀色的大眼撩了他一眼,垂眸没往下说。

李勖温和一笑,“他喜欢你。”

“……你怎么知道?”

这样浅白的心事,他若是还猜不透便是白白年长了她这么多。

“你也并不讨厌他,不还是经常当众与他作对”,李勖的声音无波无澜,只是平静地陈述,“十七娘,他大抵也如你一般所想。”

他们俱都是生来瞩目之人,早习惯了旁人的追捧示好,便都不约而同地采取了截然相反的方式,想要藉此吸引对方的目光,成为对方眼中最特别的一个。

“可是……”韶音并非没这样想过,只是不敢相信,“他可是王微之,他……不必如此。”

李勖心里叹气,你是谢韶音,你也不必如此。男子最了解男子,他相信这世上没有哪个男子在与她相处后还能做到心内无波。

喜欢上她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李勖”,韶音的声音轻得像是噙着他的名字,“如果换做是你,你也会像他那般行事么?”

“我不是他”,李勖不愿当着她的面对那个素未谋面的男子置半句微词。

他在这般年纪时还只是个小小伍长,正随着大军辗转各地,沙场上以命相搏,赤膊白刃拼自己的前程,无暇去想这些儿女情长之事。

……

京口的彻夜长谈扰了王微之的清梦。

这场大病来得毫无预兆,前一晚还能满腔怒火地吹奏“摧烧之,当风扬其灰”,第二日便有颓山之势,从此竟一病不起、奄奄一息了。

高陵侯夫人哭着骂他是个痴儿,他昏睡中听到这句话,心里反驳说不是痴儿,只是个彻头彻尾的愚夫罢了。

一场大病几去了他半条性命,卧病的时日里他总是昏沉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少,似乎是将这一辈子的觉都给睡够了,这些日子便常常失眠。

睡不着的时候,与隔壁阿纨相处的那些点滴便不由之主地浮上心头。王微之这才发觉,他的心里原来藏着一卷以她为目的史,这从总角孩提时记起,直记到她出嫁那夜戛然而止。他望着那之后的大片空白,直望得摧心摧肝、呕血数升,郁气淤结于灵台,令魂魄不得安宁。

天色将明时,他终于从七夕乞巧那节翻阅到了盂兰盆节的那个晚上。这一卷厚厚的史里,似乎只有那一晚她是展颜而笑的,其余时候,她不是被他气得双眸噙泪忿忿而去,便是恼羞成怒地过来与他打作一团。

他从不夸奖她,总是吝啬于给她些温语良言,她明明那么好哄,他却还常常令她生气。

原来自己对她竟是那么差劲。

王微之忽然从床榻上坐起身来,这个突如其来的反省令他再也无法安然躺在床榻上。他在屋地当中烦躁地踱步,从启明微露的清晨踱到曙色一新。

谢候来时,正遇见王微之匆匆往出走。

“你来得正好”,王微之玉管般的双手紧紧攥握住他的肩,双眸亮得吓人,“你何日动身,我要随你一道去京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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