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觉得顾安域今日的表现还算令人满意,中午蒋府留他用了午膳。
用膳时,蒋夫人裴长意还特意亲自给他夹了菜,她脸上带着笑意,口中感慨道:“说起来,当年你母亲涟漪与我是极熟的,那个时候,她和滢洄常常去裴府找我和姐姐玩耍。”
顾安域顿时露出了认真倾听的神色。
关于生母,他大多是从路婶那里听来的,可路婶当年是母亲的贴身婢女,她讲述的母亲,显然是带了主观情绪的。
顾安域心里一直有个不愿对外人道的想法——他盼望着,能有人来跟他说一说,那个在他的记忆中一点印迹也没有留下的娘亲。
裴长意毕竟是一个母亲,她一看顾安域的神色,就能猜出他心底的想法,忍不住油生了几分怜惜之情。
漓儿好歹还有她和两个哥哥疼爱,这个孩子,可真真正正是孤家寡人一个,也是够可怜的了。
鉴于此,她有意多说了一些以前的事情,“涟漪那个人,性子跟滢洄完全不一样,她自小就端庄稳重,像个小大人一样……”
顾安域侧耳听着,神情十分专注,连菜都顾不上去夹,只偶尔扒两口白饭。
蒋清漓见状,悄悄地给他碗里夹了几筷子菜。
顾安域回神,对她露出了一抹感激的浅笑。
蒋清昭冷眼旁观着,忍不住冷哼了一声,倒是没有说出什么难听话来。
蒋清晖埋头认真吃饭,心里却有些感慨
。
这命运兜兜转转的,还真是半点都预料不到。
他第一次见到顾安域时,只觉得这个人仿佛戴了一层面具,表面看起来玩世不恭,真实的内心是什么样的,大约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那个时候谁又能想到,这个全身写满了复杂的男人,最终会成为他的妹夫呢?
……
等顾安域告辞的时候,一向不近人情的蒋大公子难得开口道:“漓儿,你去送送他。”
没等蒋清漓说话,他又加了一句,“只准送到二门。”
蒋清漓点点头,声音有些雀跃,“好,我知道了。”
蒋清昭伸出手指点着她。
蒋清漓立刻会意,将自己脸上的笑意收了起来,乖巧地说了一句,“大哥,我马上就回来。”
蒋清昭挥挥手,让他们去了。
直到走出正厅门,蒋清漓才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顾安域失笑,“你就这么怕你大哥?”
蒋清漓示意他往外走,“你没看我娘亲都很怕他吗?说来你也是个奇人,没被我大哥给吓跑。”
“谁说的?我也吓了一身冷汗。”顾安域悄声跟她说:“你那位大哥,比顾望还像一个爹。”
蒋清漓捂着嘴笑,“你这个形容不错,他确实也比我那个爹更像一个爹……”
她的话突然止住了。
顾安域有些疑惑,“怎么不说了?”
顺着她的视线,顾安域看到了一个中年男子正站在不远处。
这样的年纪、这样的打扮
,出现在蒋府的内院里,那就只可能是蒋家主君——蒋清漓的生父蒋岱了。
顾安域看了蒋清漓一眼,蒋清漓冲他笑了一下,带着他往那个人所在的方向走去。
她冲那个人行了礼,开口道:“父亲安好。”
蒋岱看着女儿,回想起刚才看到的她,一脸璀璨笑容的模样,只是看见了他,她的笑容立刻就消失不见了。
他心里突然油生了一分失落,却又说不清楚这份失落来自哪里。
顾安域也上前行礼道:“晚辈顾安域,见过蒋大人。”
蒋岱怔住,“……你就是顾安域?”
顾安域点头称是。
蒋岱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想起长女曾多次向他哭诉说,顾安域不仅是个出身见不得人的私生子,而且性格放荡不羁,整日里穿金戴银像个没见过世面的暴发户一样,若是非要她嫁给这样的人,她宁可一头撞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