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峰面上的笑意更甚。
他嘴角渐渐泛上一丝讥讽。
“可是,我没有杀人!他让我和他一起去那山上,是为了和我说事情……”王峰目光落到王镇长夫妇身上,“他想让我将老婆本拿出来,给他做入京赶考的盘缠,可家里这些年来,为了他考科举,已经花光了家底,王家在别人眼中,还是光鲜亮丽的来燕镇镇长家,可……只有王家的人自己清楚,家里被那个没用的家伙败成了什么德行……”
王镇长面上有些挂不住,他唇瓣轻颤着,许久后,才吐出一句:“你弟弟不过是找你借而已!你不借就算了!为何还要杀了他?”
“我说了我没有!”
王峰听到父亲这话,立马有些崩溃地朝着王镇长吼了过去,“是他想杀了我,用木棍敲我后脑,让我晕眩不已,转身去想要把他推开,一没注意,就将他推得朝后滑倒,我下意识想抓住他,可是,王林自己点儿背,踩到了滑石,我又被他打得头晕目眩,根本使不出全部的力气,所以,只能眼睁睁看他滚落悬崖!我手臂上的伤口,也是为了救他时留下来的。”
说到此处,王峰的眼眶已经完全红了。
他死死地瞪着王镇长:“这些年来,你觉得他是一块读的材料,所以,花钱让他去学堂,给他请先生让他增长学识见闻,想让他考上科举光耀门楣,可是,一次次的落榜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他根本不适合考科举,就适合跟我一样下地苦干做一个庄稼汉!
这些年来,你二老操持镇上各种事情,家里家外的活儿都是我这个做长子的在做,我这些年自己去做工攒下了一点私房钱,那晚清点时,被王林见着了,王林就打上了主意,偷过两次,被我发现,今日便想着用兄弟之情来压我,让我把钱拿出来继续填补他这个无底洞!我不傻,我当然不愿意,我真的做梦都没想到,他会想杀我!”
王峰嘲讽地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这就是你的好儿子,他学习四五经礼义廉耻,最后却为了钱想杀掉亲哥哥,我看,若他不死,以后你们这两把老骨头给不出钱来,他怕是也得对你下手……”
王镇长夫妇两还在消化这个信息量巨大的供词。
杨江蹙眉开口:“如今王林已经死无对证,你无论怎么说,他也不可能跳起身来自证,所以……我们要如何信你的话?”
王峰面色发白:“我也不预备让你们相信我,反正这一辈子我一直在操劳中,或许,入牢狱后还能轻松一段时间,被砍头也是永远歇息!挺好的。”
“阿峰,不要……你是爹爹的长子,也是所剩唯一的儿子,若是你出了事儿,你让爹娘怎么办?让王家的香火怎么办?”
王镇长这直男癌的发言,让唐心暖嘴角扯了一丝丝有些嘲讽地笑意。
她走到王峰身后,摸了摸他的后脑勺。
“要想知道王峰有没有撒谎,其实很简单……”她摸到了后脑勺有些鼓起来,她干脆直接将王峰的头发放了下来,再从鼓起来的地方将头发分开,露出了下面的头皮。
肿起来的地方还有深褐色的血痂。
“他的头顶受过严重的敲击伤,而且,看血迹凝固的程度,应该已经有三四个时辰,和死者的死亡时间可以对上。”
唐心暖收回手,看向杨江:“王峰应该没有撒谎,我们在现场不是见到了一根木棍吗?起初我以为,那根木棍是凶手将死者打晕,然后将死者推下了山崖,但后来仔细想想,如此的话,那死者手腕的瘀痕就不能解释,因为若是凶手真的要杀死者,就算他被死者拽住手臂,也不可能如此用力地反握住死者,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想救死者一命!”
杨江恍然大悟,“那如此说的话,王峰真的不是凶手?”
唐心暖叹叹气,她微颔首:“以我的角度来说,王峰的供词和细节对得上,至于要如何审理此案,还得看你和大人……我现在插不了手,我的工作已经做完了!我现在只想用热水好好地洗一洗,再将身上的湿衣服换下!”
唐心暖说到这里,实在是忍不住,掩着鼻子非常难受地打了一个喷嚏。
杨江立马扭头看向镇长娘子:“你们家的厨房在哪里?让我的人去给唐姑娘烧点温水,你也去找一身干净的衣服来给唐姑娘换上。”
镇长娘子还沉浸在儿子突然死掉的悲痛中。
被杨江冷着声音一吩咐,她愣了愣。
哽咽着声音,她点点头:“我……我这就去……”
杨江让一个捕快跟上。
唐心暖走到一旁的椅子前坐下来,抬手捏捏眉心。
她感觉到身体现在的温度已经有些高了,继续穿着这身湿透了的衣服,她非得感冒不可。
另外一边,唐景枫趴在桌上,半眯着眼睛,大概也是很不舒服了。
唐心暖有些心疼地将他额上头发理了理,“等等去擦擦身子,再换身衣服就舒服多了。”
唐景枫难受地闷哼了一声,便没有再反应。
杨江非常信任唐心暖的检验能力,所以,他让人将王峰松开了。
再看向王镇长。
“你的儿子,就是自己作孽死了,和王峰,和任何人都无半点关系,你还要继续让本捕头审理吗?若是去了公堂,王峰将这一席话在公堂上说出来,到时候百姓们可都会知道你所宝贝儿的幺儿是副什么德行,你确定要这么做?”
王镇长身体一直在发抖,他做梦都没想到,最后的真相居然是如此。
家丑始终不可外扬,他对王林的喜爱,让他想要最后再对王林做点什么。
那就是,护好王林最后的名声,让其安稳下葬……
想到此处,王镇长赶紧摇摇头:“杨捕头,让你和唐姑娘以及一众捕快白跑一趟,真的抱歉,王某以后一定会郑重地登门给你们道歉的……希望,你们不要将今日之事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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