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点醒之后,他赶紧就打消了购置铠甲的念头。
这些东西买下来之后,樊千秋有了一个新的认识:造反真是件费钱的事情,轻易莫要造反。
在东市大肆采购一番之后,樊千秋余下的五千钱也就只剩下不到三千钱了。
他原本还想再买一匹马和一辆马车,可到了东市的车马市,才发现自己的想法并不合实际。
他以为自己的一区房只值2000钱,那车马的价格不会超过这个数目。
可实际情况却超出了他的预想,一匹普通的挽马就要5000钱,一辆轺车的价格则达到了万钱。
无奈之下,樊千秋只得花2000钱买了一头老牛和一辆无蓬的牛车。
这简陋的牛车看起来怎么都与威风不相关,还会让樊千秋私社社丞的身份掉价。
但是他却又不得不买,否则购置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根本就不可能抬回去。
樊千秋不禁有些后悔,早知道钱这么不禁花,当初就该把石棺卖到三千钱一具。
不知道万永社的月钱何时发下来,不知道自己这社丞兼社尉能领到多少月钱呢?
这一日,樊千秋在东市从辰时一直逛到了酉时,他觉得收获颇丰,因为对大汉黔首的生活有了新的了解。
日落时分,他才在夕阳之下,不熟练地赶着“咯吱”作响的牛车,朝大昌里赶去。
行在路上,樊千秋本以为那辆牛车会引来路边黔首的嘲笑和指点。
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看向他的多是羡慕的目光,一群孩童更跟在他的车后,眼巴巴地看着车上的肉干。
他回头看了看牛车上的东西,又看了看自己的身形,突然就明白了过来。
大汉的物价确实不贵,但是相比于黔首的收入而言,却也不是人人消费得起的。
在地里刨食、自给自足的黔首,一年的余钱不过一两千,添置几件铁器就捉襟见肘了。
若想要买一辆牛车,更要攒上好几年的钱吧。
如果连续两年碰上天灾人祸,就会濒临破产了,只能卖田买宅。
卖掉田宅之后,黔首失去了赖以为生的手段,就只能受雇为工。
长安雇工的收入一月也不过600钱,仅仅只能果腹,这时再遇到灾病,就只剩卖身为奴这一条路子了。
卖身为奴不是没有翻身的机会,如今在未央宫里冉冉升起的卫氏,就是奴婢出身。
但是,纵观整个大汉,卫子夫只有一个,卫青也只有一个。
想到此处,樊千秋本还很愉悦的心情立刻就有一些低落了。
他回头看了看车后那些衣衫褴褛、清泗挂鼻的孩童,顿感无力。
现在,他还无力去救这些孩童,甚至将来,他也无力去救他们。
想到此处,樊千秋从怀中掏出了仅剩的十几个半两钱,扯断了麻绳,往后抛去。
在铜钱落地那清脆的声音中,孩童们争抢成一团,发出阵阵的欢呼和雀跃。
樊千秋笑了笑,赶着车在凹凸不平的闾巷中向前赶去。
救人,总要先救己。
要先登堂入室,才能匡扶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