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桑弘羊是步行出门的,因为赶时间,所以拿着一张胡饼,边走边吃。
此时,天色才蒙蒙亮,闾巷里的行人并不多,偶尔碰到的几个,恐怕也是去衙署点卯的官吏。
眼看着就要到达尚衣里北闾门的时候,桑弘羊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看到前方的闾门处,竟聚集着二三十个家奴打扮的壮年男子。
最古怪的是,这些壮年男子正从旁边停着的几辆牛车上拿刀剑。
这个时辰,当街分发利刃!这些人要干什么?!
与生俱来的敏锐嗅觉让桑弘羊猜到其中必有端倪,他一口吃完剩下的胡饼,才佯装无事地走了过去。
在路过这些奴仆近处的时候,桑弘羊假装整理自己的袍服和儒冠,就把脚步放慢了下来,竖耳偷听。
“今日聚了多少人?”奴仆甲问道。
“还不知数,少郎君给七个私社都下了令,让每个社出六十个子弟。”大奴乙回答道。
“七个社?少郎君麾下不该有八个社吗?”奴仆丙问道。
“你这呆子,富昌社信不着啦!”大奴乙年纪虚长几岁,想来是头目,说话老气横秋。
“有何消息,望大兄如实相告!”奴仆丙腆着脸追问道。
“你们都晓得吧,富昌社原来那个社令和少郎君是……”大奴乙猥琐地笑道,“是挚友。”
“这个自然晓得。”连同奴仆丙在内其余的人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两个多月前,那社令被万永社给宰啦,少郎君本就有气,所以想吞掉万永社……”大奴乙摇头晃脑地说道。
“诶呀,莫要啰嗦,这些事我等都晓得,只想知道富昌社怎么着了。”奴仆甲催问道。
“富昌社的陈家阿嫂邀万永社讲和,少郎君赏脸去做见证,谁知被万永社的人臭骂了一顿!”大奴乙低声道。
“造业啊,这万永社的人岂不是活腻了!”奴仆丙摇头说道。
“少郎君说了,今日找个正当的由头,平了万永社,杀了万永社的那个樊大。”大奴乙嘲讽道。
“这又关那陈家阿嫂什么事……”奴仆甲接着问道。
“呵呵,少郎君只当陈阿嫂和万永社有勾连,待整垮了万永社,就要整富昌社了。”大奴乙得意地说道。
“这如何整倒?”众人齐声问道。
“左不过是并入到和联社去吧,以后就没有富昌社和万永社啦!”大奴乙再道。
众人又是一阵吵闹,笑骂万永社的黔首愚民不知死活,竟然敢和他们窦家作对。
“那……那陈家阿嫂怎么办?”奴仆甲不怀好意地笑着问道。
“我听在服侍少郎君的阿绿说了,少郎君要把陈家阿嫂卖到北城郭最贱的娼院去!”大奴乙再次猥琐地笑了。
“这好好的女子,就送去娼院了,岂不是逼良为娼?”奴仆甲言语中不是同情,竟有些猥琐。
“这有何难,到时候逼她写一个卖身券就妥了!”大奴乙笑道,完全忘了自己也是一个奴仆。
“如此说来,我等岂不是可以去当陈家阿嫂的恩客?”奴仆甲桀桀桀地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