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这窦桑林,不知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地方官却可用一句“无为而治”做借口,视而不见。
无为而治的国策施行了几十年,在黔首的心中已成了一种潜意识,他们自然惧怕豪猾,不敢反抗。
但是,还有两句话,陈安君一定没有听过。
法律,是维护统治阶级利益的有力武器;国家,是维护统治阶级利益的暴力组织。
这是两千年后的老马头说出的话,放在此刻的大汉也非常贴切。
在大汉,站在统治阶级顶峰的人,可不是豪猾,是未央宫的天子啊。
外戚干政、勋贵横行、豪猾遍地走……这可不符合天子的根本利益。
更何况,当今天子是要当千古一帝的,他要的是权力的“大一统”。
自然是不允许外戚勋贵和豪猾巨室分享皇权,割据天下。
大汉的风向要变了,王法和律法会被重铸为锤,向着天下砸下来。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那站得高的外戚勋贵和豪猾巨室们:这窦家,是天子最忌惮的一族。
按原来历史的走势,窦家活不过半年了。
既然都要死,那不如把人头借来用一用。
樊千秋的优势就是能够看到这天下大势,然而顺势而为,借天子的剑,杀一杀南皮侯。
这不只是为了自保,也为了向那位天子纳一份投名状。
对领导投其所好,是获得重用的不二法宝。
樊千秋心中有这谋划,对今日之事和来日之事都非常有把握,只是一时还不能向陈安君合盘托出。
“陈小嫂,那日我在河边说过,定然可以让两社都有一个周全,定然不会让你招那郑得膏为赘婿。”
“可你到底要如何做,今日富昌社已经与万永社在一条船上了,总要给我透个底。”陈安君急问。
“釜底抽薪,把这南皮侯彻底扳倒,将窦氏连根拔起,富昌社和万永社,你和我,就可以安稳了。”
“你!”陈安君被这几句话吓得惊呼了一声,她连忙用手捂住了嘴,似乎担心自己会走漏这风声。
“今日之后,窦桑林恐怕已将富昌社和万永社看作一丘之貉了,陈小嫂若想活命,只能与我合纵!”
樊千秋往陈安君身前迈近了一步,用狠决的眼神逼视着陈安君,压迫感十足。
“我……我明白了。”陈安君整个人松弛下去,再一次向樊千秋做出了妥协。
樊千秋将来日的一些谋划告诉了陈安君,之后就带着一直守在堂外的豁牙曾走出正堂,来到了院外。
此时,富昌社院外,冷清了下来。
人、车、马……早已经尽数离开,颇有一些萧条。
“豁牙曾啊,刚才你看清那窦桑林的模样了吗?”樊千秋看着豁牙曾,笑着再问。
“看清了。”
“若是在人多的时候,能不能一眼认出?”
“那病殃殃的模样,一定可以一眼认出。”豁牙曾嘲弄道。
“听说你箭法不错?”樊千秋的笑更灿烂了一些。
“我自幼就喜欢弹雀,不敢说百步穿杨,但在社中也算过得去。”豁牙曾挠了挠头笑道。
“去武房领一把新的大黄弓,这几日多练练,下次带我去狩猎。”樊千秋拍了拍豁牙曾的肩膀。
“诺!”
二人没有再逗留,优哉游哉地向北面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