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快点!”几个监工的人拿鞭子抽着几个瘦骨嶙峋的人。那几人身上背着石头,挨了抽赶,又加紧往前挪了几步。
“要我说!这几个人已经干不动了,不如早早丢人坑里去,换新的人来。”监工甲随手抽在一个苦力身上,不满的抱怨:“就这些杂货,怎么能赶完工期?到时候上头怨怪下来,还不都是我们的不是!”
监工乙捣了他一下:“别乱说,你知道什么?如今风声紧,上边一时抓不到新人,只能先用这几个乱七八糟的废物顶着,有总比没有强,凑合着吧!”
何向晚心里暗忖,这人坑怕是什么埋死人的地方,顷济派把人当牲畜使用,果真丧心病狂。又想到自己势单力薄,确实没有办法救下那么多人,她已经留下了记号,若是厢易沉的人寻来,这些人就有救了,她目前只能暂避。
想着,何向晚就朝着人少的一边摸去。不就,闻到了一阵阵恶臭,尸体腐烂的那种。往前一看,前面被荒草掩着一个巨大的坑。这应该就是人坑了,何向晚心想。虽然那恶臭把人熏出十里开外,何向晚还是走近去看了一眼。
这一看不得了,坑里有一处新盖的干土,土下有一只手挣扎着伸出来。大晚上果然有阴森恐怖的意味,不过何向晚可以怕蜘蛛,但绝不会怕鬼。短暂的惊讶之后立马冷静过来:这下面,怕是埋着活人。
好在她有化草傍身,使了个功法,将覆土移开,足尖轻点,将那人拽了上来。那人皮包骨头,还不及一把太师椅重,何向晚使足了力气,险些为匡倒。
那人迷迷糊糊的看了她一眼,喃喃道:“我怕是已经到了阎罗殿了,这是那个部,面容和善,怕不是极乐堂?”
“你还没死,被我救了。”何向晚道。
“你救我作甚?还能带我逃出去?被他们看见我还或者,又要被他们使唤牲口一样使唤,还不如此刻就回人坑里去。”
“拉倒吧!你要真想死,怎么会扒拉开泥土,闷着更快,说不定你就不用这么倒霉遇到我了。”何向晚拿出水壶,给他灌了两口水。
那人恢复了一点精神:“我是想要饿死,可没想憋死,憋死多难受啊。”
“都要死了还挑,你当真为了寻死连死人坑都敢跳?”何向晚看着他。
那人抢过她的水壶,猛灌一通,大约是饿得久了,他架势虽然生猛,待他觉得饱,那壶水也不过下去小半瓶。喝足了,他才顾上跟何向晚说话:“死人坑?拉倒吧,这里是个活人坑!平日里死了被丢进来的才几个?都是他们觉得上一波人不中用了,又劫了一波膘肥体壮的来,就把那些要死不死的上一波赶到这里,埋一层土,活活闷死。这帮混蛋,把我们当成看门狗一样,他们有剩菜剩饭丢给我们一点,没有就让我们空着肚子开山取矿,各个都饿的不人不鬼的,被赶下去连爬都爬不上来,只能活活被他们闷死。我听说,这里原来是一个湖来着,如今就只剩这么大个坑了……”那人摇摇头,似乎颇为感慨。
“.…..”何向晚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是真的!”那人以为她不信,又补充道“我骗你什么呢?我亲眼看见他们把上一波人赶紧坑里的,那赶人的狗还说:一个湖都装满了,看来要寻新的地方了,这里若是种上东西,肯定旺的不得了。我拿这吹什么牛呢?我们不过是想要举家搬迁,前往京城。他们把我的父亲,我的小儿,拴在马下活活拖死,我的妹妹,妻子,嫂子,都不知被卖到哪里去了。我们兄弟三个,都被赶到这个鬼地方来干活。我们也等人来救过,等来等去,我大哥二哥都被累死了,我还有什么念头。干等着被他们诛杀,谁知道他们又有什么想法,下一波人左等不来,右等不来,连寻死都得熬着等……”
“祁碌果真,非死不可。”何向晚握紧手中的匕首,只觉得这真相实在是令人发指。
“你是来寻仇的?”那人眼中,惊现一抹近乎疯狂的亮光。“能否带着我?”
“带你做什么?托后腿吗?”何向晚心道,他这幅样子要是被我带去那龙潭虎穴,怕是连命活都没了,嘴上损了他一句,希望他放弃这个念头。又想到如果不让他觉得自己为杀祁碌出了一份力,他怕是这辈子都会对没能亲自复仇念念不忘。时间久了,难免不会生心魔。
“我一个人闯这狼窝,吃力的很呢,也不知能不能成。你若是想复仇,出去帮我搬救兵。从这里下去,一路上人我都处理的差不多了,机灵点。下山之后,南行五十里,拿着我的水壶,去求见一位叫……休诉的公子,将他引来此处接应我。”她本来想说厢易沉,话到嘴边,又想到厢易沉这次本来就是偷偷跟她来到这里,所带人手不多,声张出去怕是会有危险。
厢易沉,我本不想牵连于你,只是这大案太过惊世骇俗,若没有朝廷的一个交代,恐怕民心难安啊。何向晚心里暗暗的说,毕竟这事,太出乎她的意料。
“我这就去!”那人听闻复仇还能有他一份,感觉立马活了。“你……”他本来想说你多保重,看了看何向晚娇小瘦弱的身板,心想她怕是要有去无回。改口道:“你自求多福吧!”
“.…..”何向晚看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心道开战之际有人跟你说自求多福,实在不像什么祝福。
不过事已至此,开弓没有回头箭。何向晚心道这样摸索下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祁碌的老巢。想了想,她悄无声息的劫持了一位看上去品级略高的监工,由他引着去寻祁碌。
监工带着她兜兜转转走了许久,来到一处较为开阔的地界。忽然高呼一声:“有人夜袭——”
大约他引她来的地方是什么攻击作战的部门,这么一喊,“呼啦啦”围上来一群弟子。
那监工想着她肯定不会动他,因为他现在是她唯一的逃命筹码,虽然在她手下为质,却也张扬了几分,骄傲了几分。
“不知悔改的蠢货,死到临头还不自知。你真觉得我若掳你为质,你就万事无忧了?可以向你主子邀功了?你是谁啊,他们凭什么会保一条走狗的性命?”何向晚厌弃他,毫不留情的戳穿了他的幻想。心里知道这人肯定是亲自上手活埋无辜之人的罪魁祸首之一,干脆毫不拖泥带水,直接抹了他的脖子。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一名顷济派弟子恶狠狠的说。
“天堂?哪里是天堂?是京城的花楼?平卢的花楼?章台的花楼?还是秦淮的花楼?”想到那些无端遭祸的女子,何向晚的笑意森然,令人冷到骨头里:“看诸位的功夫,待遇,怕就是那群抢人上山,助纣为虐的主力军吧?”说着,拿着她的匕首冲了过去。
她的身法快如鬼魅,无法捕捉。在他们没有反应过来之时就已经划破了五六人的颈动脉。另外几人发现不对,举剑包围她,直直的朝她刺过去。何向晚又是足尖一点,腾了一尺多高,一念化草,地上的刀刃,石子,甚至草叶纷纷扬起,向那些弟子打过去。也不知力道究竟有多重,那平平无奇的野草,居然也能在人身上切出二指深的伤口。一瞬间死伤过半。
“妖术!妖术!”活着的人不敢再轻易动手,踟蹰着后退。
“没有见识,这是来兮山的化草神功,‘我借花草三分魄,花草为我袖中刀’,是也不是?新掌门,复出代价不小吧?”祁碌阴阳怪气的说道。“不知新掌门来此有何贵干?”
“来兮山无名道士之徒翠花,特来取你性命。”何向晚自报家门,否决了“新掌门”这个称呼,却没有冲他行江湖礼,只因觉得此人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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