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水云不知怎地,一下止住脚步了,感觉心口似被戳了一下。
恍惚之间,庞水云仿佛又看到了十多年前那个神采飞扬,仿佛天下无可匹敌的太平公,老者一时间失神,呢喃道:
“主公……”
脚步声音里,其余如灵均,鹤,风啸等人,缓步越过了止步的老人,然后站定了,脚步声不绝,人来人去,其他的人都仿佛逐渐远去,颜色和声音也退去。
世事如潮,仿佛就只剩下了庞水云独自站在这里,跨越岁月去和那青年对视,老人怔怔失神的时候,仿佛听到了当年那人抬起头看着自己,笑着道:“水云,怎如此苍老年迈!”
那恍惚的声音消失了,庞水云晃了晃神,眼中的李万里模糊化作了李观一,李观一担忧道:
“庞老?”
“庞老?”
于是这恍惚之间的对视,那种仿佛跨越岁月和太平公李万里注视着的错觉消失了,庞水云擦了擦眼睛,环顾周围,看到那些年轻的人们担忧看着自己。
这里有天资纵横的谋臣,有擅长内政的南朝君子,有谋天下之堂皇大势的北国世家子,有天资纵横的阵道谋将,有悍勇的骑将,豪迈的水军战将。
一样的豪情万丈,一样的纵横天下。
但是这些人,不再是当初那太平公二十四将了。
这是麒麟军,是天策府之臣。
当年那一批在太平公麾下奋战之人,或者老去,或者死去,可是这乱世之中,却总有年轻的人再度出现在这天地之间,英雄们逐渐老去,可天下永远年轻。
庞水云看着李观一,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初见的时候还只是十五岁,还要他帮衬着的少年人,已经有了长大的模样,眉宇飞扬,哪里只是不逊其父啊!
年老的时候,就会怀念过去,偶尔看着某一幕画面,就会不自觉想起过往,然后就被这记忆刺伤。
庞水云笑着道:“少主,勿要担心。”
“老臣年迈,却也有武功在身,算得上身体康健。”
“若是担心的话,不如担心一下代清,他武功和身子都太差了,无比虚弱,比起我老人家看着都虚,若是不在意的话,指不定哪一天,要让我这老头子,白发人送黑发人。”
晏代清大怒。
“却也不看看是谁的错!”
李观一脸色一僵,咳嗽一声道:“之后让石老他们给代清调养一番便是。”
晏代清怨气重重,眼角抽了抽:
“你不如让我死了。”
庞水云大笑。
李观一已看完了信笺,大略去和群臣说了些情况,灵均,鹤等人彼此皆开始探讨起来,其余众人也提出自己的看法。
天策府的氛围不似陈国,应国朝廷那样死板。
只要不当场打起来,李观一都无视。
而且就算是起了冲突,大家都会很有默契地去避开,去让着晏代清。
这位君子性子刚直。
气性最烈。
武功又最弱。
在这样的氛围之下,很快就已经探讨出了许多东西,李昭信中所说,和破军,灵均等的大势战略,大体符合,这也是江南的缺陷,是此刻众人心中之担忧。
江南虽然有水路便利,又是鱼米之乡,但是却又在两个大国之间,江南借助这水路和山川庇护,可以成一番豪雄之业。
可是却很难成就天下的霸业。
若是在太平盛世之间的话,这里倒是可以休养生息几年,可是现在天下风云四起,各处有变,局势可能过一天都会发生变化,根本没有这个机会。
不提陈国和应国彼此默契的厮杀,不提摄政王勘破大势,趁着陈国应国死战而直取党项,就只是李观一近乎于兵不血刃,就拿下江南全境,百姓咸从,城主投靠就已是震动四方。
麾下战将倒也罢了,其余列国知道消息,皆难言许久。
这般豪雄气魄,落于青史之上,足以摄住人心。
陈鼎业,姜万象各有所憾。
姬子昌则开心不已,独自来到了学宫那一棵大树下,一个人拿着那果酒,盐焗花生,鸡蛋,自斟自饮半日时光,哪怕这一次没有什么百官敬酒,却也喝得尤其痛快。
回去之后,借助天策上将军之威名,再度加强了对于宗室的管理,这位末代君王的手腕也逐渐彰显出来。
薛道勇放声大笑,姬衍中叹息感慨。
各国众人皆有所变,唯宇天显,这位素来冷漠沉静的不动明王尊大将军,竟然只是大醉一场,举酒盏,对着江南的方向,遥遥相贺。
第二日却已要奔赴其他战场,不能在此驻扎。
天下局势变化,就如此一般,江南此刻的和平繁荣,只是因为天下的主要战场不在这里,一旦其他人分出胜负,江南的地势,就是一块儿肉。
区别只是需要多大的代价啃下来。
而西域,西域和中原接壤的部分有大片平原,而常说的西域是西北大片,而往南去了,就是当年太平公李万里声名最盛的西南一带。
西域关中平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