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是为何被赶出画阁春风的?”
“得了脏病。”
能进画阁春风的人,都是经过筛选的,不说旁的,至少是没病的。她也不知道从哪儿染来的脏病,隐瞒不说,还传给了旁人。那人是二品官,在京中颇有权势。他不过是稍稍一查,便查到了画阁春风的老板之一是宁朗。宁朗也是几个老板中二品官唯一敢动的人。
“宁朗当时在东北,战场之上,明刀暗箭,原是想不知不觉的收拾掉宁朗,谁知道晋王妃从中插了一脚。”晋王妃比宁朗大三岁,宁朗跟着父亲去东北时,她已经在东北的军营呆了两年多了,还组建了一支娘子军。
“所以他们就好上了?”宁安仰着脸问他。
宁王一愣,看着她,“你知道?”
“坐月子的时候,听到了他们吵架。”当时她在房间中闷的厉害,嬷嬷便允许她在院子中走一走,晋王妃与大哥在秫香馆与梧竹幽居间的竹林里说话,她不小心听到了。
晋王妃说,她当年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了他。怒骂大哥骗人骗财,又承担不起责任。大哥则是反驳,当年他按约定上门提亲了,是她差人将他赶了出去的。
两人之间似乎存在什么误会,涉及大哥的隐私,偷听总归是不好的,她便离开了。
宁王悄悄松了一口气,幸好没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他斟酌了一下,“宁朗还是很吸引女人的。”他活到现在,经历过不少女人,上到三十多岁的少妇,下至十几岁刚及笄的少女,爱慕他的,明知他是虚情假意还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的大有人在。
“大哥对他们都是虚情假意?”
“也不算全是吧。”至少他对晋王妃是真心。只可惜,少年情谊,最终走到两散。当时的宁朗太年轻,当时的晋王妃也太任性。
宁王不愿意继续谈论宁朗,便换了一个话题。“对了,白铮铮有孕了。”宁骁这几日春光满面,一看便是有好事。一问才知是白铮铮有孕了,他们忌讳着孩子不到三月不稳,便谁也没说。
宁安面上一喜,“真的?难怪我这几日请她来府中她都婉拒了。”
宁王拉住她站起来,“不早了,我们也该休息了。”
王氏夫人一大早便递了拜帖来,与她一同前来的,还有满脸憔悴的楚姨娘。正逢每日的请安,府中的侧妃、姨娘们全都聚集在一起。
史涵并不知道府中的事情,她只是在自己的小院中,安稳的过着自己的日子。宁王府不缺她的衣食,她也没什么特别需要的。便带着侍女琴儿呆在小院中,听风声,看细雨,无事时便刺绣做花,阳光好时便同她一起将衣服被褥都抱出来晒一晒。
原本琴儿还对主子恨铁不成钢,她每日里除了请安,只是呆在自己的院中,何时能出头。后来渐渐她便也明白了,只要安守本分,不想着在宁王面前露眼,博得宁王的喜欢,有孕产子,王府便不会苛待她们。她们便能够享受着她们身为侧妃应该有的一切。
王夫人带着楚姨娘进来时,宁安正在同史涵说话。“我听说你的琴弹的很好,我这里有把九霄环佩桐木琴,待会儿让人给你送去。”
史涵欢喜道,“谢王妃。”
宁安和颜悦色道,“我与王爷都不是通音律的人,这琴我们放着也是放着。”
伺候王郁的舒雅想的是史涵看着不争不抢,如何与宁王妃关系如何好了。孙姑姑则是仅凭宁安的一句话就生了一身冷汗。为何宁王妃要赠琴,并非听说她善音律,而是知晓她的陪嫁物品中无琴。陪嫁之物乃是私人物品,锁在箱阁中。从出府到入府,在小院安顿下来,宁王与宁王妃不曾露过一面,为何能够知道的如此清楚?
王郁看到母亲,心中先是一喜,随后又是惊怕。她扫了一眼孙姑姑,心中已经认定是她告状。赵嬷嬷轻轻拉了一下她的手,示意她沉住气。
楚姨娘被拦在了外面,让她入王府,已经是给王氏一族脸面了。她委屈的看着一眼宁安,随即乖顺的低下了头。
梁嬷嬷眉头微皱,面代不快。
宁安也不与她置气,先是笑着请王夫人坐下,然后对阿朱道,“王爷的桌上有一副裱好的画卷,你去拿来。”她看向楚姨娘,“这幅画可是王爷专门画的,说是一时快言快语,说了真话,驳了王大人与楚姨娘的脸面,要送给楚姨娘赔罪的。”她又转头,不轻不重的斥责起了梁嬷嬷,“嬷嬷,怎么能让楚姨娘站在外面,若是王大人知道了,怕是又要怪王爷了,快请她进来,咱们一同赏画。”
阿朱应声,快步离去。楚姨娘听到画轴二字,则是脸色微变。
宁安端起茶盏,浅浅的抿了一口。“春水秋香,今日的茶的特别香,可是秋白露?”春茶苦,夏茶涩,要好喝,秋白露。秋茶香气馥郁绵长,苦涩低,更显甘甜。
宁王与宁朗、宁骁、秦长松隐于屏风后,三人对坐饮茶,一边饮茶一边下棋,无声饮茶,落子无声。似乎屏风前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他们所有的心神均在棋盘之上。
画拿来了,宁安看了一眼阿朱,阿朱当众打开画,画上依然是那条艳丽的鱼,只是这幅画,鱼尾处一片脏污。游曳在池塘中,鱼尾处的赃物顺着水流,染黑了池塘中的其他水生物、植物。
画下照例题了一句诗:花生圆菊橤,荷尽戏鱼通。
秦长松透过屏风的孔洞看了一眼外面,见楚姨娘便是极力掩盖,也是白了脸,红了眼眶,便对宁王道,“你可真实够损的。”两幅画,寥寥几笔,一幅送给王公,提醒他楚姨娘曾经的“盛名”,一幅画送给楚姨娘,让她回忆她曾经的“风光”。
宁王笑着落子,“不损,怎么能逼得康王归京呢?”比起王公的长子,这位楚姨娘最爱的可是康王。当年她身上的脏病,不就是康王传给她的吗。当年,若非有她自愿卖身供养康王,康王还会是康王吗?
凉州,他势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