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商界枭雄求婚至江南巨贾门庭被婉拒。
元家拒婚的理由是,元家二夫人为生元家后嗣,力竭崩血而亡,劳苦功高,堪怜堪敬,为敬逝者,元家至少一年之内,不谈嫁娶,不做红事。
春眠当然举力赞成。就算不是为了幽兰,单是因为前来求亲的事欧阳家的那个当家主事又不可一世的欧阳南天,她也不会应允。
而元慕阳以此由推拒,绝非搪塞,当真作如是想,亦如是为。若不因幽兰,依他与欧阳南天惺惺相惜的交谊,其来意但凡真诚,有此妹婿也未尝不可。所以,在感觉到妻子对求亲者那份显而易见的嫌恶时,分外关注。
他执意要问,春眠自是抵挡不住。在相公面前,她从来都是形若透明,要打什么算盘,只肖四目相对,便无所遁形。于是,小姑这近半年来的遭历,一一道来。
天下没有一个兄长会容忍自家亲妹被人如此对待。隔日,元慕阳寻上下榻在客栈的欧阳南天,明言断然拒绝。
“芳菲是良家女子,是元某之妹,欧阳兄在识她之初便已晓得。你若有意娶她,便该在那时上门提亲。若无意,便不该将她软禁在贵府数月,坏了一个好女儿的名节。还是,欧阳兄认为元某那时祸福未卜,若元谋一命呜呼了,家道必会中落,芳菲就会顺理成章地沦为你的禁脔,不必给予重视?您认为有谁会把妹子嫁给一个曾试图亵玩她慢待她的男人?”
欧阳南天并未解释。因元慕阳的话,多多少少点中了他些许心思。可事已过去,多究于事无济,且不管前事如何,他如今求亲的诚意十足,这是他平生第一次想娶一个女子为妻。
“在下无力更改过去,但可确保将来。”
“过去未把她放在一个应当尊重的位置上,将来会因一个名分的改变有所不同么?你整府的下人都见过你如何待她,她这个主母将来如何自处?欧阳兄乃一方枭雄,论财论势都非元家可比,欧阳家当家主母的位置,有不尽达官显贵的千金慕求,就不必让芳菲也掺这一脚了。何况,在下与欧阳兄交往多时,素知欧阳兄轻视女子,也曾听欧阳兄说过,贵门主母这个位置,纵算不能一本万利,也要回益颇多。元某不会将自己珍爱的妹子交给一个将妻子视作货物之人。”
甩完那些话,元慕阳扬长而去。
严辞相拒,当面申斥,为妹子出过气,这桩事,在他已算告毕,至于芳菲和欧阳兄弟这笔公案要如何了结,端看他们个人造化缘分,他多说何益?
“小日儿,这是享儿默的千字,你看你看,一字不差呢。”
“小日儿,这是享儿作的章,夫子说享儿小小年纪,采不俗呢。”
“小日儿,这是享儿”
元庄主很烦恼,越来越烦恼。
随着元子享那小娃越长越大,模样越来越讨喜,他有感眠儿的心离他越来越远,镇日眼里看的嘴里说的,自己早已退居次席。到现在,恐怕尽被那小子给占了去,如何不恼?
“爹,享儿可以进来么?”
听,甫六岁的孩童便一嘴的老成,有什么地方值得人爱?“进来!”
“爹,您让享儿打算盘算这衣铺的账,享儿核完了。”
“再从这账册里抽一本,今儿个上午要把这一叠账册都给核完了。”
“今儿个上午?”
“有问题?”
“没有。”
“没有就好。”
“享儿告退。”
“去罢。”
“享儿。”房门开,春眠手牵扯着另一个比享儿稍高稍壮的男娃进门,“你皮儿哥哥前来看你了,你们有些日子没见,兄弟两个到后山骑小马去罢。”
“享儿见过娘,见过皮儿哥哥。”元子享恭敬见礼,“爹给享儿布置了作业,享儿要完成,不能陪皮儿哥哥,皮儿哥哥恕罪。”
春眠偷偷瞄一眼相公肃沉的面色,再觑着两个少年娃娃脸上竭力忍抑的向往,笑道:“你爹爹是一家之主,我们当然要听他的。不如这样,皮儿哥哥近来也在学算盘,你们索性将爹爹布置的作业全数拿走,看你们两个人谁核得快,核得准。早早把作业完成,便能去骑马了不是?”
“是,娘。”
“是,干娘。”
两个少年娃娃各将案上册抱起若干,待退出房半刻钟后,远远听见了欢呼之声,饶是早熟懂事,毕竟是孩子。
元庄主淡问:“请问元夫人,你这是在做慈母么?”
君不闻慈母多败儿?这话,相公未说,春眠领会,“元庄主,元夫人认为方才的处理,煞是完美呢。”
“是么?”
这反诘,摆明了又是质疑,春眠讨好笑道:“你看,元夫人既在娃儿们面前维护了元庄主一家之主的尊严,又设法激励了娃儿们早早完成作业,还能让他们开心玩上一场,一举,有三得,如此完美无缺,除了元夫人,普天下谁还有这个本事?”
元慕阳哼一声,不予置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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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春眠伸舌,径自爬到相公腿上坐下,“而且,没了孩子们,元庄主和元夫人便有独处时光,元庄主不想么?”
“你还记得我们需要独处?”
“记得,记得,当然记得,小日儿是眠儿最爱的,眠儿无论如何也会记得!”
“哼!”虽恚色未清,但唇角已然上扬。
“小日儿这些时日忙着应付又来求亲的欧阳家兄弟,每日回房回得晚,咱们已经有些时日没有”春眠眸流春色,面挂娇羞,“元夫人独守空闺,会寂寞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