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玄素道:“我早就跟你说过,你这是北上江南。”
“我不管,就是下江南。”小殷一瘪嘴,“骑鹤下江南。”
齐玄素无奈道:“好,好,好,下江南。只要不抽烟喝酒,你想怎么去江南都成。”
七娘终于开口了:“抽烟怎么了?抽你家烟了?你这么多成见。”
齐玄素笑道:“你只抽烟不喝酒,所以喝酒就不谈了是吧?”
“自有人跟你谈。”七娘轻哼一声。
齐玄素转回了正题:“说吧,到底什么事,你从来不跟我扯闲篇,肯定有事。”
七娘也不兜圈子:“你最近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齐玄素倒也没否认:“关于李天澜的事情,的确有些阻力。”
七娘道:“那你还记不记得,在第二次江南大案之前,我让你办过一件事。”
齐玄素当然记得。
那时候的他为了一千太平钱,走陆路,一路从雍州的西平府跑到凉州的天水府,然后从天水府去秦州的西京府,再从秦州转入中州境内,最终抵达龙门府,足足三千里路,这还是个开始。
齐玄素在龙门府见到了清平会的“菩萨蛮”,护送“菩萨蛮”的义女柳湖从龙门府出发,经历各种艰难险阻,包括一些江湖人的拦截追杀,紫仙山大案、遇到青鸾卫第七千户所、青丘山的狐狸、江陵府的灭门、“天廷”的风雷二老、许寇、沈家人、倭寇,甚至还莫名其妙地跟张月鹿打了一场,最终来到渤海府,把人交给了李青奴。
按照当时“菩萨蛮”的说法,是多年前的一个仇人又露面了,他这次便是去报仇的。若是顺利,用不了多长时间。若不顺利,那就很难说了,可能是几个月,也可能几年。至于更坏的情况,便是一去不返。说得好听些,他是以防万一,说得难听些,便是在提前安排后事了。如果他能活着回来,再把义女接回来就是了。如果他不能回来,也不至于让义女流落街头。
后来,齐玄素就再也没见过“菩萨蛮”,也没听说过柳湖的消息了。
当然,主要是他不关心这些小事了。真如李青奴讥讽他时所说的那般,满脑子都是天下大事。
现在七娘又旧事重提,齐玄素立刻反应过来。
柳湖的身份。
关于这件事,他当时就跟七娘谈过。
此事涉及到第一次江南大案,当时是北辰堂和风宪堂联合审理此案,主要涉案人方林候想要活命,让自己的家人给负责此事的北辰堂副堂主送了十万太平钱的官票,可从他被东华真人点名之后,就注定谁也救不了他。那位副堂主收了钱,也答应下来,可在堂审的时候,北辰堂的副堂主原封不动地拿出这十万太平钱,以贿金的名义交给了风宪堂,甚至还有留影做证据,给了方林候最后一击,罪加一等,立刻处死。
方林候只是被人抛出来的弃子,他有些份子,却谈不上大头。这件事,无论风宪堂怎么审,也审不出来。因为方林候的弱点是家人,说了之后,他未必能活,可他的老婆孩子一定会死,所以杀了他,他也不敢说出来。
齐玄素当时就问过七娘,柳湖是不是方林候的女儿。
七娘给出了一个否定的回答。
江南大案牵扯到的不止是一个方林候,还有很多人,那些人里面,有主动参与进来的,也有被动参与进来,有杀了不冤的人,也有无辜背锅之人。他们都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内幕,他们也都有妻子儿女。
按照七娘的说法,柳湖的父亲是一个小角色,只是一个具体办事之人,早在北辰堂刚开始调查的时候,就被自己人灭口了,甚至没能活着看见风宪堂的大门。此人发妻亡故,膝下只有一个女儿。他自己似乎早有预感,所以提前把女儿托付给了别人,也就是“菩萨蛮”。
七娘当时还说,方林候牵扯着那么多的隐情,那么多的内幕,他背后的那些人,上司、朋友、同僚、属下,怎么可能放任他的家人在外?那不是齐玄素可以插手的事情。
很显然,齐玄素今非昔比,他不仅可以插手,还可以跟真正的大人物们讨价还价。
于是七娘旧事重提。
齐玄素问道:“柳湖被你保护起来了?”
“那是当然。”七娘道,“当初有人想要灭口,被我察觉,这才把她转移,顺带考验下你的能力。”
齐玄素有些兴奋了:“虽然第二次江南大案的证据被一把大火和司命真君给毁了,但柳湖手中肯定有关系到第一次江南大案的重要证据,她本人也是个人证,否则那些人不会动手灭口。七娘,你实话告诉我,柳湖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
七娘也不再隐瞒:“其实你猜对了,她就是方林候的女儿,不过是隐藏很深的私生女,所以才被漏掉了。方林候这个人,替死鬼是真的,不干净也是真的,没必要替他翻案,不过要一个公平,方林候已经死了,方林候的同伙们,死不死?”
齐玄素啧啧道:“这番义正辞严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颇具讽刺意味。”
七娘直接拉起小殷的手:“小殷,我们走,回婆罗洲,骑鹤下南洋。”
齐玄素赶忙拦住:“是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吗,你先把人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