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现在依旧清晰地记得当初张家大哥将这块玉佩交给他时候的情景,张家大哥咬牙切齿的样子就像是贾赦拿走了他挚爱多年的珍宝一般。
“筠儿给你的,她说你看到就明白了。”
贾赦用衣服擦了擦双手,才小心翼翼地接过这块玉佩,自那以后贾赦就一直将这块玉佩贴身带在身上。
贾家和张家已经定了亲,按照嫁娶的规矩走了礼,贾赦终于娶到了自己几个月以来心心念念的姑娘。
在满堂宾客的热闹与喧哗之中,贾赦的眼里只有面前穿着一身火红嫁衣的身影。
一拜拜天地,再拜拜高堂,三拜鸳鸯成双对;
红烛碧杯交玉液,心中共盼满头霜。
当被众人灌酒灌得迷迷糊糊的贾赦,用喜杆掀开盖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张满含笑意的脸。
这是他爱的人,现在是他的妻子,往后余生他们要一起携手度过,贾赦突然不知道该做什么了,往日主意极多的他不知所措起来,双手紧紧攥着喜杆楞在原地。
“我我叫贾赦!”
不知道说什么的贾赦一开口就报出了自己的大名,然后觉得不对,又添上了一句:“字恩侯!”
张筠看着眼前冒着傻气的贾赦笑了,亲自上前将他手中的喜杆拿下来,对着他道:“我还没有小字呢,夫君可否帮我想想,该叫什么好?”
她今年刚刚及笄,却是在实际定亲之后,当时张家老爷子就想给她起好小字,但是张筠却冲着张老爷子撒娇,说是想要日后夫君来起,张老爷子拗不过她只好答应了,但是也为难了贾赦好一阵子,一见到贾赦就冷脸。
贾赦不明所以,还曾像张家两位公子打听过,只是张家两位哥哥串通好一起使坏,就是没告诉贾赦张家老爷子生气的缘由,让贾赦被张家老爷子好一般嫌弃。
贾赦被张筠温柔的动作安抚下来,细细想了一会儿,试探性地开口:“筠者,青竹也,屈子曾言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登白薠兮骋望,与佳期兮夕张,不如就叫沅湘如何?”
张筠惊讶地看着贾赦:“你是自己想的吗?”
贾赦不解,望向她:“你怎么这么说?”
“因为你取的和我爹取的名字一样啊!”
“啊?”贾赦楞在原处,“这么巧的吗?”
“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和我爹串通好的?”
“没有!这真是我刚才才想到的。”贾赦急忙辩解起来,说着就要举起手来和张筠发誓,却被张筠抓住了就要抬过头顶的手。
“好了,好了,我信你,要是你真和我爹串通好了,我爹就不会一见到我就吹胡子瞪眼了。”
“所以之前我去你家拜访的时候,岳父大人是因为这件事看我不顺眼啊,难怪我那阵子还以为我又干了什么我不知道的荒唐事被岳父大人嫌弃了。”
张筠甩了甩手,将头上沉重的发饰尽数摘下,然后没有形象地靠在了垫子上,嘴里碎碎念道:“可能这就是缘分吧,上天注定我要叫这个字。”
看得贾赦眼睛都直了,在贾赦的印象里面,张筠一直是一个温婉大方还带着娇俏的姑娘,贾赦为了得到她的欢心,还偷偷自己看了许多。
不过现在看来,她这样更好,好像更适合自己,贾赦也蹬掉靴子,靠在了张筠身边。
银镜妆台人似玉,金莺枕侧语如花,白首齐眉鸳鸯比翼,青阳启瑞桃李同心,窗绣户垂帘幕,银烛金杯映翠眉,红庄带绾同心结,碧树花开并蒂莲。
成亲不久,他们就有了一个儿子,按照贾家的规矩,贾代善这个做祖父的给他们的儿子起名叫贾瑚。
隔了几年,他们再次又有了一个儿子,这次是贾赦取得名字,他给儿子取名叫贾琏。
这时候贾赦觉得再没有什么人比他过得更好了,他有战功卓越的父亲,与他心意相通的妻子,两个可爱的儿子,他的祖父祖母将自己的所有都交给了他,他自己还是太子伴读。
可以说和贾赦一代的那些人里面,就没有几个人不羡慕他。
可是这一切似乎是随着前太子的两次被废化成了一场梦境,太上皇第一次废太子就像是父子之间平平常常的赌气一般,太上皇没动太子一个人,仅仅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废太子就复位了。
朝中众臣都觉得这是太上皇对太子插手与北狩的外交事宜的一次警告,当时贾代善还对贾赦分析过北狩与大徒之间的形势,北狩与大徒之间几十年来多有交战。
这次北狩战败派使团来京城,太子与使团之间走得太近了,北狩狼子野心,就算是大徒的八岁小儿都知道,难怪太上皇会生气。
但是两年的时间都没过,贾代善一天突然回府对贾赦说,太上皇怕是有意再次废弃太子,而且贾代善说这话的神色很是凝重。
在贾赦听到了贾代善对太上皇心思的猜测之后的半个月里就体会到了什么是帝王之怒,凡是与太子过往亲密的重臣全都被罢免了职务。
许多与太子有钱财往来的臣子都被一一锁拿下狱,太上皇第一次冲着他最爱的儿子展示出了他身为一个帝王的手段,那般凌厉与无情。
在那一刻,太上皇仿佛不再是太子的父亲,而是一个极为陌生的人,他将太子幽禁在京城的一处偏僻的居所里,不许任何人去探视。
贾赦的伴读身份早在太上皇动手的前几天就辞去了,是贾代善和太上皇请辞的,许是太上皇念及贾代善当年的救驾之情允许的,贾赦成功地从那些被清算的人里面脱身了。
与其他人家被下狱抄家相比,荣国府似乎损失的只是贾赦没了身份和贾代善不再掌兵,在那段血雨腥风的日子里荣国府似乎是极为幸运的一家。
就连同为贾家子孙的宁国府和贾家的亲家张家都没能逃脱掉,其惨烈情形贾赦至今历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