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巡幸的地方出现了黑熊,这算是个不大不小的纰漏。
河间府台忙从后头赶上去,小心翼翼地站在皇上跟前躬身请罪,“下官巡查不严,竟然没发现山中有黑熊出没,实是下官之罪,还请皇上恕罪!”
苏幼仪悄悄打量他两眼,心道这就是那个借着皇上出巡捡了个大便宜、用低价买了一个大宅子的那个河间府台。
皇上一摆手,淡淡道:“不过是一只小熊,没什么大碍。就算有成年熊出没,这么一大群人害怕被熊攻击不成?严左徒,你有这个请罪的工夫不如好好治治旱灾。”
说罢也不管他是什么反应,径自抬腿朝前走。
严左徒愣在原地,皇上的话听起来像是怪罪他对旱灾的管治不严,可又不像要追究的意思。
朝中除了李阁老这样位高权重又年纪一大把的大臣之外,余者皇上总是连名带姓地喊,听起来十分严厉。
李阁老经过他身旁的时候朝他看了一眼,后者如遭电击,连忙退到后头自己的位置上。
“岳父,您昨儿等了一日的,就在这儿了。”
一直静静搀扶李阁老的季玉深,忽然轻声道出这么一句,李阁老狐疑地转向他。
昨日陪皇上巡视田间回来,皇上自始至终没有说话,不知是满意还是不满意,李阁老不放心,好在有一个季玉深陪着皇上去了大皇子那里。
季玉深一回来他便急着打听皇上的态度,可季玉深什么都没有说,李阁老还敲打了他,生怕他为了讨好皇上忘了自己的身份。
此话一出,李阁老顿时明白了。
皇上什么都看出来了,只是隐忍不发,就好像他方才对严左徒那句话,听起来不算客气,却也没打算深究。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李阁老朝他点点头,嘴里含糊道:“这些远离京城的人不懂规矩,日后是要好好管教管
教了。”
管教?
季玉深薄薄的唇角翘起,一阵微风吹来很快又抚平,他的面上仍是平静中带点忧郁的神情。
大皇子打从见到那只小黑熊后就格外兴奋,“苏姑姑,多亏你说要慢慢走观察路边风景,不然我方才就见不到那只黑熊啦!我还是头一次见到黑熊呢!”
我还是头一次见到什么什么,这个句式是大皇子出宫以来说的最多的一次,皇上听了不由笑道:“那你以后还想不想再出宫?”
“当然想啦!”
大皇子连忙粘到皇上跟前,“父皇下次还要出宫吗?去哪里?”
皇上淡淡道:“这些你不必管,下一次朕带出宫的人未必是你。朕这次带你出来,是因为你做好了朕吩咐的事,这是朕给你的奖赏。”
大皇子眼珠子一转,“儿臣明白了,只要儿臣日后再把父皇交代的事情做好,就还有机会出宫对不对?儿臣一定会好好读,好好听苏姑姑……还有薛太傅的话。”
他只把苏幼仪摆在薛道明前头,皇上已经很欣慰了,原以为他会只提苏幼仪来着。
皇上顺势看了苏幼仪一眼,后者连忙福身,“奴婢一定好好教导大皇子,尽管事姑姑的本分,请皇上放心。”
皇上想到她那些大胆的话,想到她一次次冲撞自己,又想到她对大皇子与众不同的教导,更想到她昨日卖力地给自己捏脚……
“起来吧。”
他终归没有多说什么,口气里不自觉带上的笑意,却让身后的大臣们都十分吃惊。
皇上一向严肃板正,很少带着笑意和人说话,方才只和严左徒说了一句话就把他吓傻在那里了,对一个宫女说话却这般温柔。
苏幼仪顿时察觉到许多目光落在她身上,其中一道格外凌厉,犹如芒刺在背让她浑身不适。
她装作什么也没有察觉,朝皇上干笑了一声,继续
站在大皇子身后当老母鸡。
就在此时,后方队伍忽然响起一阵骚乱。
“怎么回事?”
皇上转身看向队伍后方,众人随之看去,无奈队伍太长根本看不到头。
一个侍卫飞快跑上来回禀,“请皇上和大皇子避一避,后方果然出现了大黑熊!”
众大臣格外吃惊,护着皇上道:“皇上,上头凉亭处地方开阔,先到上头避一避吧!”
苏幼仪护着大皇子,心道皇上好一张乌鸦嘴,才说小黑熊的父母它们果然就来了。
大皇子啧声道:“苏姑姑,大黑熊会伤到人吗?”
“应该不会吧,跟出来的侍卫都是好手,身上还佩着剑,很快就能解决了。”
众人护着皇上退到凉亭里,这处凉亭修建在悬崖边上,四周长着山间野松,微风袭来十分凉爽。
皇上择了背对山崖的位置坐下,又道:“都坐吧,正好休息一会儿继续往上走。”
大皇子头一个坐下,又拉着苏幼仪坐在他边上,苏幼仪为难地看了皇上那处一眼,皇上的眼神算是默认,她松了一口气坐下。
宫女的鞋子和男子不同,不适宜登山,真要这么一路走下去苏幼仪未必吃得消。
能在这里休息一段再好不过,她心中暗想,回去的晚膳不会是熊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