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好乎?”
越女不明白,秦国治安远高于其他各国有什么不好。
若是百越能够有秦国这般安稳场面,那她欢喜无限。
“任何事物都有其两面性,孤阴不长,孤阳不生,天下就没有只有利好没有弊端的事。秦国境内盗匪绝迹,付出的代价是百姓麻木。高压政策压制人心不是只压制阴暗那一面,阴暗背面的光明同样被压制。若是活着仅为了活着,那和茹毛饮血的牲畜有什么区别?”
越女想着在秦人脸上常见的劳苦,想着秦人急匆匆的脚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剑心通明的她学一些乱七八糟的事物一点就通,对于治理国政这等大事却是七窍开了六窍——一窍不通。
“秦律严苛,秦法严酷。乱世行之,可以自保杀敌,这便是乱世当用重法。但现如今不是乱世,是和平时代。没有了生存危机,相比于开疆辟土的毁灭,当下最该重视的是稳固基本盘的建设。人,不能一直活的不像人。”
越女转首,眼眸中有星辰闪亮,崇拜之情甚至超过了爱意。
“夫君是圣人。”
嬴成蟜低头在越女嘴上一啄,本来只是想浅尝辄止,却为越女主动求索,又演变成盏茶功夫的唇枪舌剑。
唇分之后,眼中欲火大盛的嬴成蟜紧紧逼视越女。
越女回视毫不避让,其眼中情欲火焰没有嬴成蟜炽烈。如一团冰天雪地中的温暖篝火,自己身以奉温暖。
“食色,性也。吾与此道陷万丈,圣人可不会如此急色,我就是一个因自己好恶而做事的竖子。不要把我看的那么高,若是我出身卑贱,连生存都是问题,定然还不如马列。他能抓住机会逆天改命,我只能是删档重来。”
“我不信,夫君不论在何处,为何身份,心性却是不会变。有此心性,夫君终究能有今日这般作为。”
“那你便错了,有些人出生就在罗马,而有些人出生却是牛马。对牛马而言,罗马知识屁用没有。”
[罗马是什么马?牛马又是什么马?人为什么出生是马?]
越女大大的眼睛,满满的疑惑。
嬴成蟜会心一笑。
只要常说些没有人能听得懂的话,他才能提醒自己是接受了现代教育的穿越者,而不会沉沦于唾手可得的权力,美色,金钱中。
手臂稍微用力,嬴成蟜紧了紧怀中佳人,嗅着越女发香道:
“一个奴隶,哪怕胸中装有万千沟壑,其才能是我十倍百倍。不为上位者,他也改变不了天下。就像百里奚一样,没有秦穆公,他会死的无声无息,如同杂草。
“所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是因为穷者仅能独善其身,在肚子没吃饱前哪里能想到其他事呢?达者衣食无忧,是因为其有才力,有权势,其智慧方能令其兼济天下。
“达者落入穷者处境,能独善其身已是不错。就像现在我若为隶臣,你以为我能掀起农民起义,实际上我能活都是奢望。‘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八个字,农民喊出来屁用没有。
“陈胜,字涉,这小子有名有姓还有字。还懂得利用鬼神鱼腹藏,还能说出‘燕雀安知鸿鹄之志’这种话。他若不是贵族,乃公头摘下来当蹴鞠。
“真正的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怕是连鸿鹄是什么都不知道。呵,史记载的农民起义,不过如我在韩地行事一般,是贵族引领的一场变革运动罢了。”
越女重重点点头。
其实她大半都没有听懂,她只是知道,她的夫君需要一个倾诉对象认真聆听,不管听不听得懂。
越女那当世顶尖的感知力能够清楚察觉,随着夫君不断诉说,埋藏在其心间的压力不断宣泄,犹如黄河泄洪。
嬴成蟜嗤笑一声,继续诉说。
“我没那么高尚,也没有那么大心胸。做到这个位置,天下绝大部分事物我都唾手可得,我总要找点事情做罢?太容易得到的事物便没有乐趣可言,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和鬼谷子一样,都是乐子人。”
“不一样。”
越女断然否定。
“我所见之人都是想称王称霸,欲念难平,没有一位如夫君这般。”
嬴成蟜笑笑。
“因为我想为王便能为王啊,这个对我来说太容易了些。”
越女竖起剑眉。
明明同样的动作,盖聂做起来在嬴成蟜眼中就凌厉无比,越女做起来就英气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