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车上听过广播的都知道,一般的播音风格都是正经里透着诙谐,多一分太搞笑,少一分略严肃。尤其是交通台,要随时切路况信息,有些信息可能不太美好。
但是现在主持人的声音就跟新闻联播一个调调,主打一个客观理智,不贴近观众。
当前节目正在播报城区各地的灾情。
申城地势整体西高东低,东边是入海口,所以暴雨结合海平面上涨,整个东部大半都在水里,只有水深水浅的区别。而且协会所在地区算是申城西南,按理说不应该有那么深的积水的,可是事物要辩证来看,再高的地势也架不住局部挖坑。
之前说了,协会选址在横穿申城的一个河道上,后来河水改道这地方干涸了,政府填土造地进行开发。而之所以协会必须盖在这是因为百来年前,抗战的时候附近死了十几万人被扔在当时还没改道河里。原本死尸应该被顺水冲进大海的,但不知什么缘故,所有尸身都被困在了原地,直到河流改道,河床干涸,白骨现世。
有专家分析过可能是当时水下有暗河旋涡,才留住了大批尸身在原地。反正这地方一直聚阴聚煞的,做别的都出事,只能拿来搞封建迷信。
说回灾情,北西南部暴雨后即便有积水也是一时的,就算是部分低洼地方诸如地下建筑,地铁有一过性积水,也在几个小时内通过城市排水排走了,都排去东部了。受灾有限,像是协会大楼直接塌了那种应该独一份。
东边就比较惨烈了,或者说极其惨烈。
申城整体面积六千多平方公里,四分之一有一千二,就按八百平方公里受灾面积算,云千落那个一眼望不到头的空间才一百多平方公里啊。这其中多少居民区,多少栋楼,多少户人家,多少人,简直不敢想。
全靠政府军队救援肯定是不够的,果然广播里播完受灾情况就开始呼吁市民自发救灾。
若是以前应该会有很多人参与,现在嘛
经历过或者正在经历灾难洗礼的人大概很难生出悲天悯人的心肠了吧。自己活得跟头把式的,哪有余力照拂他人。
“要不,咱们转道去看一眼?万一能帮上忙呢。”说话的是胡星玄,没等云千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阻止,施星见已经以刚才在停车场被他师弟劝服的同等果断开口了:“你也没法排水,你也没房子安置群众,快别瞎忙活了。”
“观沧海”在申城西北部,选址非常好,保证不积水。从西南到西北,横穿一个西部区域,预计车程一小时目前来看路况还不错,还没遇见被劈了横在路上的树木。
云千落看路上有点沉闷,于是主动挑起话头道:“施道长,咱们去观沧海是救人,去东区也是救人,东区救的人没准还要更多,为什么不先去东区啊,那边更紧急吧?”反正丧尸围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权贵们应该还能挺挺的。
“谁说我们是去救人的,”施星见一脸严肃道:“我们是去除魔卫道,救人只是顺便。”
“那那万一救人的时候不太顺便了呢,就只除魔?”不能吧不能吧。
“魔是一定要除的,普通人就看他们造化了。”施星见一脸严肃完全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也不能这么说,能顾及肯定还是要顾及普通人的。”胡星玄极力找补,但是明显没补回来。
“可是,你们之前不是说他们有人质所以才不好下手的么?”观沧海作为大型末日堡垒主题别墅区,共有一百八十九栋别墅,物业服务也是谢氏地产提供的,农历新年的时候做的福利方案,按户分发礼品。云千落见过企划和名单,一套都没空。
别墅都是独栋,像她家这种主人一共才五个没有司机保姆的估计是仅此一份,所以理论上哪家人都不少。就不算不顾及那些高官显贵,这么多人命难道真能不管?她怀疑这师兄弟俩在口嗨,路上无聊逗闷子呗。
“嗯,之前政府那边不同意我们的处置方案,所以一直僵持,现在这不是没人管了么,哈哈”胡星玄竟然笑得很憨厚,“应该管不过来了吧,这么多事呢哈哈哈”
不知道他在哈哈些什么。
云千落没随着他尬笑,这也不好笑。人受籍影视作品的影响是很大的,她以前不是很爱看这些神神鬼鬼的题材,恐怖片也没什么逻辑,吓人为主煽情为辅,真要去细究内核基本都是狗屎。可她就是有个信念,觉得这些修士异人是无条件把普通人放在第一位的,就该永远抛头颅洒热血死而后已,咳,这么想想好像不对,凭啥啊。
凭什么职业属性就该无私奉献。
这是道德绑架,云千落晃晃脑袋,“那”话还没出口,就对上施星见古井无波的眼眸。
她见过不少修士了,十九团那些也好,协会这两天不怎么见面的也好,给人的感觉都很nie,尤其是这些大佬们,说话办事那真的个个让人如沐春风,江东樵看她的时候就好像在看自家小辈,这位施道长虽然是业界数一数二的扛把子,但是一点没有架子,不说态度谦和吧,人家至少有问必答,高冷是性格,人家不高傲。
施星见淡淡开口:“一个邪道的危害抵得过几百人的生死。”
民国那会,军阀混战的时候,离施星见师门隔了座大山的一个小镇上,不知道拿跑来一伙人搞邪教。手段特别简单粗暴,归顺的就上供家财,不服的都给你变成行尸走肉,他们甚至还自设了税收,规定农户商户缴税额度。当时的治安大队硬刚不过直接加入,整整三年时间,邪教势力从一个小镇蔓延到了县里。等施星见的师门知道的时候派人去处理,邪教已经占领了周围十数个乡镇,制作的行尸傀儡打手有五万多。
五万多什么概念,那一年的鸟巢是为了迎世界八方来客,才能容纳九万多人,视频里的视角若想看清全貌,那么观众席就像密密麻麻的蚁群,就算是一半吧,那也是蚁群。家乡的体育馆开演唱会云千落是到过现场的,五万人的场馆,她买的内场票,放眼望去哪哪都是人,看不到边际。
说到这一段的时候,胡星玄又不合时宜的找补了,他说:“那也就是当年隔着一座山就像隔了个世界,要是现在你再看,再难走的山路也能开过去,穿山的也不是没有,还能任那帮玩意做大。”
其实也没必要,不找补她也能体会当年的不容易,施星见只说了邪教的危害,胡星玄补充了他师门抗争的惨烈。将近七百人的大门派,对上五万多行尸和十数万被洗脑的普通人,还有几年间陆续聚集过来的不在少数的邪门歪道,死的只剩了个位数。
不及弱冠的小师叔带着几个师侄,乱世里好歹没让门派就此消亡,等到了施星见他们二人这代才将将有了百年前的风采。
云千落想起爷爷之前说的的天元们,害,乱世里都一样。
“没有任何事可以成为阻挡邪祟入侵的理由。”
施星见语气依然平淡,眼神更平淡,仿佛只是去走个过场。但是云千落瞬间懂了,任何事都不能成为阻挡的理由,不论是几百个权贵的生死,还是他们道力尽失的现状。
这是一场战争,他们即将奔赴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