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对不住,是兄长方才失礼了。我也知晓,君上让我看着周将军,又让公主看着我。”时克然给小妹赔了个不是,才向父亲急切道:
“我夫人,不过一妇人,不要拉她入局,她性子懦弱,什么都不懂。有什么事,就同我说吧,别去逼迫她,也莫惊吓于她。”
“我与嫂嫂交际不深,可也一直互相敬重,从未有过半分龃龉。她倒了霉,我只会良心不安,又怎会心无杂念。”时玥筝同他解释道。
早早有小厮过去通传,相爷发话,自然不会听时家大公子的。
毕竟现在相爷在其位谋其政,时家还不是大房当家。
“让我娶她,也不是不行。但要问公主,肯做妾吗。”此言一出,堂内惊惧。
周泰见事态不妙,尤其时兄护妻心切,愈发觉得愧对筝筝。
时兄都知道,要护着自己的小女人,将妻子藏在身后。
他却像个废物一样,让筝筝三番五次为自己奔波。
“若能解时兄眉之急,若筝……若王后应允,我可以娶。”
“你想得美,你不配。”时玥筝觑了他一眼,又是一阵拈酸吃醋。
“你是不是早就想娶了?才摆脱泥沼,就迫不及待。难怪了,周家的管家会说,将军从此鹏程万里,想要哪家的姑娘,只要提亲就是。”
“这……”周泰被她欺负惯了,哪怕是无从提起的无稽之谈,也不反驳,静静听她骂。
“要娶,去别处,别跟我兄长抢嫂嫂。”时玥筝说罢,又同哥哥说:
“你用膝盖想想,即便是王上同父异母的妹妹,如何能与人为妾?不过在这事上,我出了力的。王上答应,不必兄长休妻。”
“那不就是让我发妻做妾?”时克然不觉这跟休妻,有什么分别。
周泰没想开口,就先收到了虞灼劝慰的眼神,仿佛在说:‘周大哥,您就别再跟着搅局了,你少说两句吧。’
“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为我生儿育女,孝敬公婆。现在我升官发财了,就得将正妻贬为妾氏了。”时克然只觉滑天下之大稽。
心底也埋怨妹妹,一门心思的坑自己,也舍不得让她的情郎被人染指。
“我不在乎别人说我薄情寡义,但我放在心尖上的女人,我不会让她做妾。”
那些山盟海誓做不得数,他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一关。
“我先求了公主,再求你。公主点头,可以允许兄长娶平妻。王上诏命无改。”时玥筝现在犹如封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从未像此刻这般,盼着兄长点头。
时夫人抱着小公子过来,先给王后行了礼,才向公婆问安。
致歉道:“今日有贵客盈门,又有王后省亲。妾氏恐招待不周,一直在小厨房盯着,又命乐坊歌舞伎候着,故而来迟。还请王后、爹娘、贵客恕罪。”
“儿妇不必多礼,请入席吧。”时母温声道,“少将军不是什么客人,是自己家人。”
时夫人见从前自己的位子,被小妹霸占着,只会心一笑,摇了摇头。
倒是没另择别处,而是坐在了夫君另一侧,与小妹一并将他夹在了中间。
时克然心情很差,脸色也差,未与妻子言语,实在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倒是时夫人,先温婉给她斟了杯酒,才缓缓道:
“夫君别急。抱歉,我方才在廊下都听见了。”
“不要说。”时克然不敢看她,甚至已估量出了他要说什么,亦不敢听。
“也别和我道歉。”
“对不住,我还是要说。你答应过我,遇事三思而行,你忘了吗?如今君上有诏,时府同沐恩泽,这是天大的喜事,怎可恃宠而骄,推却?岂不是连累了王后?小妹待我真诚,从前有胭脂水粉总想我,做人要知恩图报。”时夫人缓缓开口,乳娘抱着娇儿立于一侧。
“其实我想过最坏的结果,无非是要我性命,像前朝太子妃一样暴毙,我没勇气为你赴死。若没有孩子,妾身能成全夫君坦途,甘愿受之。可现在有了孩子,我不能让娇儿没了母亲。”
时知节握着那盏酒盅,手背青筋纵横。
“若能留下性命,还不用被休回家去,能跟着夫君,对我来说,已经天大的恩赐。其实,只要能在你身边,为你早晚添衣,做妾氏、做通房、做外室,又有什么紧要。我要你好好的,只要你好好的,你明白吗?”时夫人少有失仪,将柔荑覆着在他大掌之上。
娇声哄道:“若你为我意气用事,成全了你自己的贤名。要么你入狱,要么我被君上赐死,得不偿失。小妹一片苦心,不可辜负。我也没勇气去赌君上的喜怒与胸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