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名叫童渊,家中原是邻县的富农……”童老大开始讲起了自家的身世。
正如那些围观群众所言,这童渊家在沧州附近一个县的乡下,原本是个小地主,有二三十亩土地,生活过得还算不错。
沧州是武术之乡,有不少武术世家,民间习武之风盛行。
童渊是男丁,又自幼爱好习武,家中条件也还不错,所以便送他去拜师学艺。他跟着一个师父学了近十年功夫,身手还是挺不错的。
童渊原本还有个弟弟,但先天身子骨太弱,三天两头得病,家人四处求医问药,好不容易养到八九岁时,得了一场大病,花了许多银子也没有救活。
童家因此家道中落,土地也卖掉了不少,原本想着再练几年功夫就去应考武举的童渊也没有再继续学武,老老实实回家务农,又娶妻生了个女儿。
原本这样一户稍微富裕些的农家日子也算是和和美美,可是后来有一年发大水,童家的房子和地里种的麦子全都被大水冲没了,为了活命,童家只好卖掉了土地,可是灾年里土地根本卖不起价钱。
祸不单行,大水过后又闹瘟疫,童家也被传染了,童渊的娘和妻子就在这场瘟疫中没挺过去,撒手人寰了。
经过这一连串的打击,童家彻底败落了,土地房屋全都没有了,童渊只好带着他爹和女儿外出谋生。
来到这里之后没多久,童渊的爹又生了病,童家剩下的最后一点积蓄也被掏空,最后就成了今天的这个局面。
讲完了自己的身世,童渊也是悲从心起,但当着恩人的面又不好嚎啕大哭,只得默默垂泪。
赵鸿义和苏惟钧听了他的故事也都唏嘘不已,苏惟钧作为富家子弟,自然是没经历过这种事情的,体会不深,但赵鸿义对这种事情可是深有感触的。
沉默了一会儿,赵鸿义才又问道:“你在这里厮混着始终不是个了局,以后有什么打算么?”
童渊感激涕零道:“公子救了小女,又出钱安葬我父,对小人真是恩重如山。若是公子不嫌弃的话,小的愿意跟着公子做牛做马,以报答公子的大恩大德。”
说完,童渊当即就跪了下去,磕了几个头。
赵鸿义伸手拦住他,摇头叹道:“我原本是看你们父女二人十分可怜才出手相救的,也没想过要你报答。这样一来,倒显得是我图你的报答了。”
童渊道:“公子千万不可这样想。原本小人就打定了主意要卖身葬父的,换了别人来,小人也一样是要报答的。既然是老天爷安排让小人遇到了公子这个大贵人,那小人追随公子报恩也是天经地义的事了。”
赵鸿义心想,这童渊会功夫,也算是个人才,带回家里当个庄丁队的教头也不错。再退一步说,有一个会功夫的保镖跟着,自己在外行走江湖也能放心许多。
想到这里,招揽童渊的心思占了上风,于是便对童渊说道:“好吧,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手底下也正好缺人手,那以后你就跟着我做事吧。”
“谢老爷收留,谢老爷收留。”童渊一脸感激,连忙拉着女儿小小一起给赵鸿义磕头。
赵鸿义连忙扶起了父女两个,说道:“无须如此。只是我们二人要进京赶考,时间紧迫,恐怕在此地耽误不了多长时间。但如今你父亲的尸骨还未下葬,若你跟着我们前去,只怕有些不妥。”
这时候的人办丧事都讲究停灵到头七才下葬,赵鸿义也是考虑到这个问题才提出来。
童渊无奈道:“我这样的人家,还讲究什么体面?今日收殓了我父亲尸首,明日便可以下葬。下葬之后我便了无牵挂,可以跟随公子进京了。”
停顿了一会,童渊又道:“只是小女年纪尚幼,需要人照顾,小人担心拖累了公子。”
赵鸿义道:“这个无妨,你一路上照顾着她便是了,我们自有仆役使唤。”
正说着,店伙计准备好了饭菜,端了进来,赵、苏二人又拉着童渊一起吃饭。
童渊自从知道赵、苏二人都是举人身份之后,对两人的态度越发恭敬,死活不敢与两人同桌吃饭,只推说吃饱了。赵鸿义十分无奈,只得另外又点了些饭菜给父女二人单独吃,童渊这才带着女儿吃饭。
赵鸿义发现这童渊的食量十分巨大,差点惊掉他的下巴。他不由得心想,这会武之人果然异于常人,看样子武艺应该也不错。
又过了一会,负责指挥众人办理童老爹后事的赵大喜来报,说是东西已经置办齐了,请老爷和童家父女过去。
赵鸿义和苏惟钧便带着童家父女一起走出客栈,来到刚才众人围观的地方,只见众人置办好的东西——棺材、寿衣、魂幡、香烛纸钱等物品已经摆了一地。
苏惟钧道:“此处在路上,恐怕不便办事。”
赵鸿义问童渊:“你们住在何处?”
童渊道:“就在那边房子转过去,离得不远。”
赵鸿义道:“那就只好再劳烦众位街坊邻居一回了。”
于是一群人七手八脚地将东西都搬到了童家租的房子外面,连童老爹的尸首也抬了过去。
就在童家住处外面搭起一个棚子来,众人帮着童渊将童老爹的尸首擦干净,换上寿衣,装殓放入棺材,灵柩就停在棚子下面。
又抬出一张桌子,点上香烛,摆上些祭奠的酒食。众人都到灵前拜了拜。
苏惟钧又命客栈送了一桌酒席过来,请帮忙的众街坊邻居吃酒。
赵鸿义道:“今日之事,有劳众位街坊邻居帮忙了。这是功德无量之事,众位积了阴德,日后必然有福报的。”
众人道:“哪里,哪里。我们都是街坊邻居,这样的大事自然应该效劳的。今日还多亏了两位老爷出钱帮忙,不然这事还不知怎么办哩。”
童渊也领着女儿披麻戴孝出来,给众位邻居磕头致谢,众人也都还了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