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兄……我……我……”静昭头皮一阵发麻，两眉蹙起，两只手交替的揪着巾帕，“我……”
她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对不起？不，这句话太轻，她害他失去了皇子的身份，害他失了名声，甚至还有害他失去将来可能得到的皇位，一个对不起又算得了什么？
“任何话都无需说，也不需要任何解释，我没有那么脆弱，我的玉佩既然交给你，便是你的，你放在苏府，我无话可说。”
“三三三皇兄……”静昭的声音伴着哭腔的说道：“三皇兄，我这几日打听了，父皇不会杀你，父皇和梅丞相已经达成一致，只是贬为庶民，而且也不是真的庶民，只是没有了皇子府，没有了皇子的名声，该有的东西，该有的俸禄，该伺候着你的人，都会在。”
“说得似乎，我很在意那些虚名，虚的东西，天生的罢了。”说完，他看着静昭，有些泪眼模糊得道：“昭儿，你我小时感情最近，我母妃与你母妃是知己好友，她们过世后，一直是我照护着你，我承认，我压抑不住自己对你的好感，哪怕知晓你是我的亲妹妹，昭儿，那晚……是我情难自禁。”
他说着，便觉得脸色一辣，那晚的气氛太敏感而让人迷失自我，他一时没忍住，做了错事，他坦诚，也正因此，他才无法面对父皇，无法面对静昭。
亲兄妹，却做出如此之事，他愧对祖上，纵然没有杀人，父皇要免他所有职务，他也认了。
“是我耽误了你，却无法给你平常男人能给你的一切，昭儿，你的人生，本该是平淡而安逸的，嫁给一个驸马，此后衣食无忧，是我不好，昭儿，若说对不起，这三字也该得我说。”
“三皇兄……”静昭满心的愧疚，和云嘉不清不楚，一直是被她视为人生里最羞耻的一件事，现在那件事退居第二，把云亭弄得这般田地，他还温和的和自己说对不起，大概这辈子此时才是第一羞耻的事情。
她知晓云亭素来好心肠，只是她不想到，她把他弄成这样，他也不怨不恨自己。
静昭用略带嘶哑的声音道：“三皇兄……我……我们算不上什么耽误，你为人厚道，心地善良，那枚玉佩，是我落在苏府的……本该是与你无关的事情……”
“不，不用解释。”云亭插道：“如若被发现的是你，就不单单是贬为庶民那么简单了，一条人命，我背得起，你背不起。只是以后莫要再做这种事情。”
“还有……”云亭咽了咽口水，在背后交握着的双手积满了汗水，“还有……莫要再来找我，我们之间……就这样吧……”
我们之间就这样吧，本清淡如水的一句话，从他口里说出来仿佛伤人至深。他不曾预料到他会爱上自己至亲的妹妹。我们，我们这辈子只有可能做兄妹，夫妻二字，是奢侈，想得而不可得的奢侈。一开始就是错的，怎能一错再错下去。
从今往后，她是她高高在上千万人崇敬的至尊公主，他是他草芥般的庶民，再无牵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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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召国，光熙十五年，五月一，凶。
时姒别扭至极得看着眼前的猫——“阿狗”，有些虚脱得问道：“苏恒他当真只是派了这只猫过来吗？”她以为再不济他也会让苏宜来告诉一声的。
羽歌点头，看着阿狗的白短尾巴对着时姒摇来摇去，笑得很和气的说：“苏御医说静昭公主急召他过去，烦请娘娘等等，特地让奴婢把这只猫带回来给娘娘解闷。”
静昭公主？时姒苦笑，就是那日冲上殿勇敢地和云清说不要让苏恒娶梅依依的那个人。公主，人家是公主，身份娇贵，还可以无任何顾忌的和苏恒在一起，但是自己的宠妃身份却不行！思及此，时姒郁郁得扒弄着阿狗的爪子。
阿狗眯眼看着她，四仰八叉的躺在桌子上，大咧咧得拿着一旁进贡的上好鲜橙，伸出小舌头舔了又舔。
时姒玩着它的毛，剥开橙子皮，撬开阿狗的小嘴巴，往里面丢了一片金黄色的小橙瓣儿。
“娘娘，阿狗不喜吃这类东西。”不知何时站在她背后的苏恒，优雅的笑道。
羽落与旁的奴婢都已退下，唯独只有阿狗叼着橙子皮，蹲坐在桌子上，一瞬不瞬地瞧着二人。
时姒看着自己思念许多天的人猛然出现在眼前，娇嫩的脸上出现一丝疑似少女情怀的绯红，“你来了？”
“嗯，娘娘适才不是遣人来找微臣吗？”苏恒清冷的音色在一旁。
“是是是，我有些问题想问问清楚。”时姒眼巴巴地看着他。
被忽视的阿狗在一边也眼巴巴地看着他们二人。
时姒把它抱在怀里，嗫嚅道：“我想知晓，如果我想不动声色的流掉这胎，清言，你是打算帮我，还是帮我父亲？”
问他怎么流掉孩子，用什么方法，都只会是空谈。他这般聪明，如果愿意帮自己，定然会有万全之策。只是，他愿意帮吗？他真的愿意帮忙吗？她时姒现在占着的是梅千千的身子，他如果说愿意，是愿意帮梅千千，还是愿意帮自己？这委实是一个如何纠结也纠结不出答案的问题啊。
“你想流掉它？为何呢？没有了孩子你在宫里就会失去一层保障，而且恩师，不会同意的。”
在梅毅不同意的情况下没了‘孩子’，她便相当于一枚弃子，时刻悬在生死线上。
“我我……我与你说句实话。”时姒的视线与苏恒直直的对上，眸子里霎时有缤纷的色彩，他在看她，又仿佛是在通过她的眼睛看着千里之外他相思的那人。
“我不想一辈子呆在皇宫里过着几乎被囚禁的生活，没有自由，不能真实的表达自己的感情，我想离开这里。流掉这胎，是我必须要做的一步。”
时姒语调冷静地继续道：“我知道这一步很危险，可是留在这里会更危险，皇上他现在宠我，是因为我父亲。而我父亲现在疼爱我，是因为我的孩子。没有了孩子我固然危险，但是有着这孩子，我如坐针毡。”
时姒说完，放下阿狗，瞥着他还算柔和的脸色，壮着胆子往他身边移近几步，讨好地在他身边蹭蹭地道：“大千世界，除了你之外，我谁都不信。能帮我的人，只有你了，清言哥哥。”
苏恒怔了怔，没有推开她，只是问：“若离宫，你想去哪？”
我想去哪？我又能去哪？时姒纳闷的想着，总不能与你说，打算赖在你身边吧？……
“这是后话……现在……你只答我一句，你会帮我吗？”
苏恒轻轻地摸了摸她乌黑光亮的发髻，“如你所说，我不帮你，还有谁能帮你呢？”
时姒欢喜得直点头，蹲下腰伸出手逗着阿狗的两只爪子，让它做恭喜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