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宝玉听了殊师利刘姥姥讲的抽柴小姐的故事,就被那个叫“茗玉”的小姐姐,把魂都给勾去了。因兀自闷闷的心中筹画,如何去认识了那个美女姐姐,也不枉来人世间走过了一趟了。
那边总社主探春,还记得诗社的事,因问宝哥哥道:
“昨日扰了史大妹妹请客,咱们回去商议着也邀一社,又还了席,也请老太太赏菊花,何如?”
宝玉这才从痴呆里回过神来,就对探春笑道:
“老太太说了,这就要摆酒还史妹妹的席,叫咱们作陪呢。等吃了老太太的这一席,咱们再请她也不迟。”
探春对宝哥哥说道:“只怕越往前去越冷了,老太太未必高兴出来。”
宝玉回说道:
“老太太就喜欢下雨下雪的。不如咱们等下头场雪,请老太太赏雪岂不好?咱们雪下吟诗,也更有趣了。”
那林黛玉一旁听了宝玉的这话,也忙笑道:
“咱们雪下吟诗?依我说,还不如弄一捆柴火,雪下抽柴,还更有趣儿呢。”
这林黛玉自是也听了殊师利刘姥姥那茗玉的故事,见宝玉紧盯着那刘姥姥讲去,这会子就拿了来取笑了宝玉。
黛玉说着,宝玉还没什么,
宝钗等却都笑了。
宝玉瞅了黛玉一眼,
也不答话。
一时散了,背地里宝玉就真的拉了殊师利刘姥姥,细问那女孩儿是谁家的小姐。殊师利刘姥姥只得又编了告诉他道:“那原是我们庄北沿地埂子上有一个小祠堂里供的,不是神佛,当先有个什么老爷。”
说着又想了那老爷的名姓。
宝玉见殊师利刘姥姥停了,就又说道:“不拘什么名姓,你不必想了,只说原故就是了。”
殊师利刘姥姥道:“这老爷没有儿子,只有这一位小姐,名叫茗玉。小姐知识字,老爷太太爱如珍宝。可惜这茗玉小姐生到十七岁,就一病死了。”
原来这是殊师利在拿黛玉说事,难怪宝玉听了,就跌足叹惜,又紧问着后来怎么样。
殊师利刘姥姥又道:
“因为老爷太太思念不尽,便盖了这祠堂,塑了这茗玉小姐的像,派了人烧香拨火。如今日久年深的,人也没了,庙也烂了,那像就成了精。”
宝玉忙道:“不是成精,规矩上这样的人,是虽死不死的。”
刘姥姥道:“阿弥陀佛!原来如此。不是哥儿说,我们都当他成精。他时常变了人,出来各村庄店道上闲逛。我才说这抽柴火的就是他了。我们村庄上的人还商议着要打了这塑像、平了庙呢。”
宝玉忙道:“快别如此。若平了庙,罪过不小。”
刘姥姥道:“幸亏哥儿告诉我,我明儿回去,拦住他们就是了。”
宝玉道:“我们老太太、太太都是善人,合家大小也都好善喜舍,最爱修庙塑神的。我明儿做一个疏头,替你化些布施,你就做香头,攒了钱把这庙修盖了,再装潢了泥像,每月给你香火钱烧香岂不好?”
那殊师利刘姥姥被宝玉说乐了,就顺着宝玉的话说道:“若这样,我托那小姐的福,也有几个钱使了。”
宝玉又问他地名、庄名,来往远近,坐落何方。刘姥姥便顺口胡诌了出来。
宝玉信以为真,
回至房中,
盘算了一夜。
次日一早,便出来给了焙茗几百钱,按了刘姥姥说的方向地名,着焙茗去先踏看明白,回来再做主意。那焙茗去后,宝玉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急的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好容易等到日落,方见焙茗兴兴冲冲的回来了。
宝玉忙问:
“可找到那个庙了?”
焙茗笑道:
“爷听的不明白,要我好找。那地名坐落不似爷说的一样,所以找了一日,找到东北上田埂子上才有一个破庙。”
宝玉听说,喜的眉开眼笑,忙说道:“刘姥姥有年纪的人,一时错记了也是有的。你且说你见到的罢了。”
焙茗道:“那庙门却到是朝南开,也是稀破的。我找的正没好气,一见这个,我说‘可好了’,连忙进去。一看泥胎,唬的我又跑出来了,活似真的一般。”
宝玉喜的笑道:“他能变化人了,自然有些个生气。”
焙茗拍手道:“不是这般,里面那里有什么女孩儿,竟是一位青脸红发的瘟神爷。就杵在那边不动,我想怎么变了,再进去一看,原来是个土地爷呢。”
宝玉听了,啐了一口,骂道:“真是一个无用的杀才!这点子事也干不来。”
焙茗道:“二爷又不知看了什么,或者听了谁的混话,信真了,把这件没头脑的事派我去碰头,怎么说我没用呢?”
宝玉见他急了,忙抚慰他道:“你别急。改日闲了你再找去。若是他哄我们呢,自然没了,若竟是有的,你岂不也积了阴骘。我必重重的赏你。”
那焙茗自然知道二爷的脾气,过一阵子就忘记了,也不和他理论。只答应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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