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诗语的沮丧在回屋看到恢复元气的豆包后才得以缓解。 她用指尖轻轻捏起豆包的两个圆耳朵,让好好的雪貂米奇化。 “你可真是大难不死。说,你下凡的时候偷了哪个仙君的仙丹练就的金刚不坏身?” 眼见雪貂一反常态,傻乎乎地任她揪,一副呆样,陈诗语不禁笑出了声。 “好啦好啦,我不会把这个秘密说出去的,你放心吧~”陈诗语把雪貂举到鼻尖蹭了蹭,又抱回到胸前,一副哄小孩的样子,“吓到我们豆包了,陈诗语大坏蛋打打~” 她握着豆包的一只小爪子,作势打在自己身上。因为豆包被抱在胸前,又四肢短小,这爪子就拍在了陈诗语软绵绵的胸口。 因为面对着自己朝夕相伴的可爱宠物,陈诗语毫不设防,原本系带的浴衣松开了,露出内里的泳衣。 在父母眼皮子底下的陈诗语,着装永远端庄,裙长过膝,不袒胳臂,不露任何可能引人遐思的部位。但这件纯白的连体泳衣除了高领的设计外,其余任何一处都与保守沾不上边。泳衣从脖颈的高领呈a字向下延伸,毫无保留地袒露陈诗语雪白的肩膀与胳臂,左右腰间各有一个挖孔,微微展露细腻而匀致的纤腰,背后是两条绑带交叉,与优美的脊骨互吻,下身开叉略高于常规,更显得双腿又长又直,满是青春的热意。 这是陈诗语从来没有穿过的风格,更是她从未展露的风情。如果说曾经的她只是美丽的人偶,那么此时的她就是一滴月光落入池塘,有了超乎想象的美的感染力。 雪貂的鼻间涌下一道血迹。 陈诗语立刻把空调打低两度,让豆包舒服躺平,开始搜索“雪貂流鼻血的原因”,结果发现豆包的病症并不能与任何一个搜索结果相对应。豆包只是单纯地流鼻血,除了体温好像有上升,并没出现其他任何呕吐、腹泻等症状。 “豆包啊豆包,你要是会说话就好了,你到底怎么了?”陈诗语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船上并没有配备宠物医生,船已离港,她也没有那个资格让易祐命令船员返航去给雪貂治病,甚至于,她根本不敢让易祐知道雪貂的存在,尽管她也不能保证易卿会不会透露出去。 “真是对不起,让你遇上我这样弱小的主人。”跪坐在床前,陈诗语再一次感到了自己的无力。 当事貂豆包原本直愣愣瞪着的小黑眼珠子不知何时闭上了,小胡须一颤一颤的,莫名让人看出几分羞涩的意思来。 手机突然响了。 “祐哥?” “诗语,晚上有烧烤会,你会来吧?”易祐的语气轻巧愉悦,却根本不像是问询。 “我……”看着枕头上仍状似虚弱的豆包,陈诗语有了拒绝的冲动,“我的脚还没好,我怕……” “怕什么?”易祐的语气依然温柔,循循善诱,“想要嫁给易家人,你就只有这点决心?” 被践踏至此,陈诗语终于恼了。 “祐哥,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我虽然不高贵,但我贵在还有自知之明。”她语带轻嘲,既是嘲讽易祐颠倒黑白,也是嘲讽自己即使反抗也在忍让。 “呵~”易祐轻笑了一声,“诗语,这样就没意思了,你知道我在追你,也要娶你,你爸妈也很乐意。我追你那么辛苦,让我开开玩笑也不行吗?” “我知道你是个乖乖女,看重规矩,但既然我们未来要结为夫妻,你不该为你未来的丈夫迁就一点吗?嘘,乖,听话。” 听话。 这两个字崩断了陈诗语的神经。 她活到现在都围绕着“听话”两个字,她还要怎样“听话”才能供这些人愉快盘剥? “我从来不知道,我们要结为夫妻。”她的语气平静而克制,“你想要听话,你应该去把世纪会展中心16号展台那台ai机器人带回家,而不是让一个有自主意识的成年女性放弃独立权利。” “再见,祐哥。”她极有礼貌同时不留给易祐反应余地地挂了电话。 挂掉电话后,陈诗语一言不发,手脚利落地开始把才拿出来没多久的行李又规整地收回行李箱。 如果因为这番话被扔下海她也认了。 人就是这样会冲动的动物。如果她连争一口气的权利都主动放弃,迟早有一天,她连生存的权利也会被剥夺。她可以因为礼貌而对鬣狗微笑,却不想笑着成为一个傻子。 “还好我带了防水袋……”陈诗语对着床上的豆包念念有词,“到时候或许要委屈你在里面待一下了。”虽然雪貂有游泳这个天赋技能,但这毕竟是海,况且豆包从来没展现过这份天赋,她不敢冒险。 而再之后会发生什么,如何收尾,她
已不愿去想了。 ------------------------- 易祐看着手中显示被挂断的手机画面,神情半分不恼。 “乖乖女?也不是那么乖嘛……”他把手机抛到旁边的沙滩椅上,“和调查有出入,不过这样才有点意思。” “阿祐,干嘛偷偷在旁边打电话,下来玩呀!”泳池里的友人招呼着。 易祐施施然站起身。 “不了,皮都泡皱了,”他一边大步远去,一边随意地挥手作别,“你们玩,我回去了。” 回去找另一个大乐子。 ------------------------- 门猝不及防地被叩响,陈诗语迅速转头看向门,有些难堪。 来得也太快了,她刚收好行李,都没来得及把泳衣换下。但是豪气的话已经丢出去了,现在闭门不开,只会让易祐那个阴晴不定的家伙更蔑视自己。 陈诗语把豆包掩在被子下,三两下绑好浴衣的系带,带着壮士断腕的心情开了门。 “你想怎么样?” 门后的人放下了揉着额头的手。 “不好意思,感觉有点晕。”那手的主人平淡地说道,语气带有一点懊恼,而他另一只手端着一个光洁的餐盘,盘子上摆着几个热乎乎的豆包。 “你要的豆包。”那男人的目光直直地看进陈诗语眼里,陈诗语的脸就在他的目光下一寸寸红了起来。 “谢、谢谢!”她怯怯地伸出手想接,又怕因此触碰到易卿惹得对方不快,指尖尴尬地停在了半空中。在两年前聚会上那一眼生情后,她搜集了不少关于易卿的信息,其中最广为人知的,就是易卿厌恶生人相近。虽然易卿帮了她,但他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更没什么交流,自己大概依然在陌生人的范畴里。 易卿带上了门,绕过陈诗语走进屋里,把餐盘放在桌上。 “雪貂呢?” “哦,哦,”陈诗语一个指令一个动作,连忙进屋把豆包从被子堆里挖出来,上供一样举在易卿面前,“他在这!” “豆包。”易卿拈起一个豆包递了过去。 明明下半身还悬在空中,雪貂却毫不在意地接过大豆包,两爪捧着,从边缘开始快速啃食起来,圆圆的小脑袋几乎埋了进去。陈诗语赶忙换了抱姿,好让豆包能够更舒服地吃豆包。 “谢谢你还记得。”她拘谨地道谢,有些犹豫要不要把接下来自己可能会被踢下船的事说出来,好让易卿暂时帮忙看顾雪貂。她自己惹出的事,没必要让自己的小伙伴也跟着遭殃。 “雪貂,肉食性动物。”易卿一手取出手机,定定地看着陈诗语,仿佛经验老道的警长在审犯人,只等着对方全盘托出。 “额,他……我家豆包比较特别,”陈诗语深深吸了口气,“或许你不信,但他特别喜欢吃豆包,这就是为什么我给他取豆包这个名字。” 雪貂从豆包堆里抬起头来,黑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朝陈诗语晃了晃脑袋,仿佛在问“你在叫我吗?” 陈诗语宠溺地笑着点点他的绒毛小脑瓜。 “易、卿哥你不用担心,他一向是这么吃,不会有事的。” 易卿的目光又转向了正大快朵颐的雪貂。 来之前,他先尝了一个刚出炉的豆包。中式面点,红豆沙,不过如此。但看着这只埋首于豆包间的小东西,他的唇齿间仿佛泛上了一种全新的感觉,是沙的、细腻的,也是稠的、绵密的,微微的抿甜,从喉头升起的回甘,清新,满足,有着别样的温热…… “卿哥?”陈诗语唤了一声,易卿刚才的眼神让她荒谬地觉得下一刻这男人会把豆包的豆包抢过来。 易卿的视线转回陈诗语脸上,仿佛刚才完全没走神。 “下次,我再来送豆包。”他起身准备离开。 “不用了,”陈诗语的喉头有些苦涩,原本为了易卿才大着胆子带来的这身泳衣,看来还是永远不要见天日的好,“我应该,马上就会从这艘船上下去。” 易卿疑惑地挑起眉头,不待他多问,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诗语~” 是易祐。 “开门。” 陈诗语六神无主地看向易卿。刚才有一瞬间,她差点想把易卿推到衣柜里藏起来! 易祐对于猎物的独占欲仅仅几次会面下来她领会得彻彻底底!如果让易祐抓到自己和他的哥哥独处一室,不论出于什么缘由,他只会把由此感到的不快加倍施加在自己身上!如果刚才电话里说了那番话只是“可能”让她被丢下海
喂鱼,那么此刻被易祐抓到易卿在屋子里,她下海喂鱼就是板上钉钉了! 易卿皱了皱眉,显然对于弟弟的突然造访也并不感到愉快。他单手拎过沉迷于豆包的雪貂,自发迈动长腿走进浴室,虚掩上了门。陈诗语这才赶紧去开客房门。 “诗语,怎么这么久,不会是偷偷在哭吧?”易祐倚着门框,温柔地劝哄,但陈诗语已经明白了。温柔是他一贯的假面,他的戏弄才是真的。 “没有。”陈诗语的眼神有些躲闪。她还是害怕的。害怕易家,害怕易祐。 “那就好,”易祐的右手自如地抚上陈诗语温润的脸颊,大拇指在她的下眼眶来回揉动,“这么漂亮的眼睛,要是哭红哭肿了可就不好了。” 陈诗语微微别开脸避开手掌。 “祐哥,你要做什么直说吧。得罪了你是我的错,我——” “所以你连行李都打包好了?”易祐的眼睛飞快扫视了室内的情况,毫无私人物品的房间和在墙角蓄势待发的行李箱都很容易解读。 “我说诗语,你也未免太刻板了。”他语气带着埋怨,仿佛真是情人间的撒娇,“我以为你懂那是我们玩的小情趣,就好比——” 易祐扬了扬下巴,指向浴室方向。 “我说你‘浴室门半关不关,该不会里面有个野男人吧’一样,你房间里又不会真有个野男人,这种玩笑难道不有趣吗?我以为我们有这种默契。” 陈诗语背后浮点冷汗,差点忍不住打一个哆嗦。 这浴室里还真的有个男人,只是不野。 易祐的目光又向下一扫,从陈诗语些微敞开的浴衣胸口看进去,露出一个玩味的笑。 “倒是我错了,你也没有那么刻板。” 他的手揽在陈诗语腰际,隔着柔软轻薄的浴衣慢慢碾磨陈诗语腰间的细肉,那里正是泳衣腰部挖空设计的地方。 “为了和我出来专门挑了这一身,看来还是我误解你了,你还挺喜欢我嘛?” 陈诗语的脸一刹艳红,她从来没有这样被人轻薄过!一个巴掌几乎就要克制不住扬到易祐脸上! “咔”。 浴室门开了。 易祐警觉地抬头,眼里满是戒备的凶光。 易卿在这样的注视里微微点了点头,一如往常的气势沉沉拒人于千里之外。 “易祐。”他平淡地开口,仿佛是打招呼,又仿佛一声警告似的提点。 在这样诡异的对峙中,他从容地迈步过来,目光落在眼角已有一层被羞辱的薄泪的陈诗语脸上。 “她累了,”他说,对着易祐,声音里没什么情绪,却犹如一道叱令,“出去。” 易祐眼里的凶光频闪。 “她是我的女朋友,是我的未来妻子。” “是吗?”易卿转了头,问呆怔一旁的陈诗语。 陈诗语倔强地摇了头。 易祐立刻就要追加话语对陈诗语施以压力—— “出去。”易卿的声音很沉,像一樽鼎立天地的石碑。 “你以什么身份说这话?”易祐转移了目标,挑衅地笑了,把住门框的手指隐隐收紧。 “下一任家主。” “嗤,”易祐放下了支撑门框的手,“那我倒要问问你,你把蛮钰放在哪里?” 易卿的眼睛眯了眯。 易祐背转身,像是全无所谓的样子,语气里却满是幸灾乐祸。 “可别搞砸了,哥哥。” 他不再留恋,大步走开,仿佛刚才那个狂徒全不存在。 “好好休息。” 留下这么一句,易卿也合门走掉。 陈诗语仍在发懵。 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