炤惠惊喜交加,忙跪到殿前迎候。
不多时,在海公公的引领下,福临走进蕴秀宫。
福临让炤惠起身说话,就径自走进侧殿坐在窗前的炕上,上下打量着侧殿内的装饰。
炤惠跟随福临进到殿内,吩咐宫女快去准备醒酒用的茶点。
福临摆摆手道:
“不忙,朕今天就过来随便坐坐。”
福临指了下对面的圆凳,让炤惠过来坐下。二人沉默了一会,福临道:
“朕真是好久没来你这里坐坐了。冷落你这么久,不怪朕吧?”
炤惠强笑道:
“哪里会怪皇上,皇上日理万机,每日操劳,后宫姐妹又这么多,想不起来奴家也是正常。”
福临又沉默了一会,道:
“你今天呈献的绣品,朕十分喜欢。难得你在后宫还能想着朕的事迹。”
“只是奴家新学刺绣不久,无法把皇上的德武功一一绣出,让皇上见笑了。”
福临笑了笑,看向炤惠,突然发现以前因为多尔衮的缘故而排斥的这个妃子,倒也不是那么不堪。福临向桌上看去,上面放着炤惠刚刚摘下来宫花和簪子。他拾起那支“日月万寿簪”,心想这惠妃平时默默无语,看来倒对朕是一片赤诚。
福临想着,又拾起一只宫花,笑着对炤惠道:
“你过来些,让朕看看戴着这只花是不是好看?”
炤惠从来没有见过福临对她如此温柔地说话,脸上一红,忐忑不安地走上前去跪在福临面前。
福临把宫花仔细地别在炤惠的发钿之上,托起炤惠的脸,赞道:
“花映芙蓉,很是好看呢!”
炤惠被说得满脸通红,眼泪差点流出来。
福临用手轻轻抚着炤惠脸颊,柔声道:
“太后今天提前退席,她真是老了。惠妃,我到别的宫里休息的时候,听说你在后宫很受拥戴,等朕忙完这阵子,该给你个名分了。”
炤惠热泪盈眶,刚要回答,忽听殿外人声骚动,脚步凌乱。
福临拉炤惠站起,走到蕴秀宫门口,只见海公公疾步走过来,跪倒在地:
“皇上勿惊,前面华殿走水了,可能是寿宴后的宫中焰火所致,已经有人过去扑救了!”
福临面露不快,炤惠在旁却道:
“皇上寿辰,满宫红红火火,应是吉兆!”
福临听了,释然一笑,
“好吧,这是不让朕回去了,今天就在惠妃这里休息了!”
当年八月,福临正式确立炤惠为清廷皇后,主掌六宫。
华殿因较偏远,当火势被发现时已经难以控制,海公公调集宫里所有太监和侍卫费了半个晚上,直快到卯时才将大火扑灭。
经过清点,除了华殿大量档被付之一炬、主殿塌了一半外,只发现一具已经烧得不成样子的焦尸。根据焦尸身旁的腰牌上才依稀确认,死者应是当夜在华殿值更、新来不久的侍卫秦三。华殿侧还有当天寿宴后施放焰火的残迹,想是宴后焰火升腾到空中掉落到华殿,而华殿存有大量纸张,极易引发火灾,才导致灾难。
情况报给太后,太后谕令对死者秦三家人予以抚慰,并罚了海公公三个月的俸钱。
辞别苏姑姑,李香君乘车回到信王府。除了太后赏赐的东珠、香料和绸缎,炤惠也赏了许多银子和人参,但李香君最珍惜的还是从蕴秀宫里换出的那方玉玺。在她心目中,这方玉玺代表着一国正朔所在,也是社稷重宝。当年在栖霞寺,洪如海和她讲过这方玉玺的重要性--得玉玺者得天下。她自己倒不是想获得玉玺而得到天下,她只是想把这方玉玺从夺取汉家江山的清廷盗出,从而让鞑虏的政权失去正当性。
摸了摸怀里的玉玺,李香玉不由得心潮澎湃。除了玉玺,这次进宫,她还获知了槿惠和自己受害的元凶,并且给自己未出世的孩儿复了仇。想到这里,李香君缓缓靠在涵曦斋的拔步床侧徐徐闭上眼睛。多日在宫中的紧张情绪在此刻得到些许舒缓。
昏睡许久,在沉梦中李香君似乎看到了那双像死人般的眼睛,这是她在掬月轩曾经看到过的巴尔图江的眼睛。李香君一下子惊醒。
从怀中取出阿巴泰画过押的供状,李香君想,巴尔图江和娜仁这两个元凶还未受到惩治,好在现在自己手中有了阿巴泰的供述。
可转念一想,睿亲王多尔衮现在已经成为了朝廷讨伐的谋逆之臣,那么槿惠的身份其实也是罪臣的家眷,那么巴尔图江谋杀槿惠,官府还会重视和重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