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蜉蝣

容华县主离开那日,沐芸芸站在远处静静地瞭望着远去的车队,上车之前燕王使者和周悟周旋已久,小县主终是能平安离去,但这辆车队最终会被人拦下。 沐芸芸不在看远去的车队,她每靠近肃王的营帐便感觉会有皮开肉绽的感觉。沐芸芸想到了那时,那时真疼啊,从离去的车队被人发现揪出,鞭子打在肉上的感觉,疼痛让她记住了一辈子。 那段时间只有她一个人。再醒来,要面对阴晴不定的肃王,伤口包扎好后,是肃王一双冷厉凶戾的双眼。 为什么是我。沐芸芸不屈的说,为什么是我,为什么要杀了阳邑而放过我。 堂堂公主沦为奴隶,她不愿屈服,就算将满身脊骨打断,她也不愿意将骄傲交给他人。 可她是一个无名奴隶了,再也不是什么公主,也再也不会再踏步中州,更不会取下至高之位上窃贼的性命了。 她不想一直被动。在齐国,她一直被动。扮演着肃王的宠姬,扮演着命运多舛无害的国公侄女。 她早就扮演够了。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她好不容易麻痹了自己,肃王许她出府,给她自由,她再等些时日,定能远离这是非之地。 回到故都,哪怕没有公主的身份,哪怕刺杀反王是一件很凶险的事,如果牺牲身体,便能伺机蛰伏在将来天底下权焰最盛的人身边,保住性命,韬光养晦,沐芸芸是愿意的。 沐芸芸疾步走着,看到迎上来的任青英英俊秀气的面孔和漂亮的眉眼,那一路上在她心中左冲右突起伏不定的扭曲疼苦的情绪便静了下来。 她注视着任青英。 任青英俊逸的眉眼,皮肤白的耀眼,并无日灼的晒黑,泛着干净的光泽。不像后来为了保护姐姐一脸戾气的模样,孔武得有力。 一切都还来得及,她没有到那种真正家破人亡的境地,哥哥还活着呢!她还有机会呢! 那些都是上辈子的事了!现在她重头来过,难道会任由命运继续走向上辈子的老路吗? 不,不会! “安安,怎么……了?”任青英停顿了一下。 沐芸芸顺着他的声音往回看,才发现他从送容华县主的那边,一直跟着她,漂亮的小将军俊朗的目上停顿在她脸上。 沐芸芸意识到自己可能双眼通红,她偏了头低下,巧妙避开探寻的目光,搪塞说:“风沙太大了,想快点回去。” 任青英说:“我送你回去。” 回到宽敞舒适的营帐室内,任青英说,“邻边城县没有影响,我过城内采购时,看到了成衣,觉得适合你,给你带回来了。” 说着,任青英将手里一直抱着的包裹打开,里面满满一包的丝绸衣裳。 屈世昭那狗贼窃位后,重收赋税,要求把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送到闵京,像这样的上等丝绸本不该出现在这的。 没有刻意说自己“身世”前,她不过是一个无名的奴隶,军营里又没有女人的衣服,肃王一直让她裹着他的衣裳,虽偶尔会收到异样的眼光,可从来没有人想过这样不太妥,就连肃王本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他只会在深夜里一件一件地剥开属于他的战利品,肆意打上他的烙印。 她不过是和任青英有过寥寥几面,任青英便看出了她的窘境,就有心去留意了。 那都是一两个月前了。 “任小将军……”沐芸芸怔忡。 她自重生以来,几乎都是在肃王营帐中渡日,平素里极少人会对她展露善意,而任青英和前世不同,这一回,她在军营里就和他接触了,而非前世到齐国才有所接触。 沐芸芸垂下眼帘,“谢谢你。” 任青英却说:“家中人也遣回信,他们知道你还活着,都太高兴了,也让我转告你保重身体,”言语至此,任青英压低了声音说:“安安,你若不想留在军营,阿父那边会替你周旋的。” 沐芸芸明白任青英的用意。 任国公府是齐国底蕴极深的勋贵底邸,祖上是开国元勋,延续到这代,荣光未曾断过,他说能,那一定就是能,如果在前世,沐芸芸遇到现在的任青英,她一定会毫不犹豫选择离开这里。 只是,任国公府…… 沐芸芸垂下眼眸。 大军班师回朝那一日,齐国上下可真热闹。任国公府都自顾不暇了。那些上辈子隐隐约约的事想起。 沐芸芸抬起头,认真地说,“任安此生独愿追随君上。” 任青英见她如同陷在甜蜜的情爱里,没有意外,问起肃王待她如何。 “极好,”沐芸芸说:“君上龙章凤姿无女子不喜。”

“君上是天潢贵胄,亦是一个好主公。安安你既意已决,当兄长的便不好多言。”任青英说。 沐芸芸滢光烁烁地看着任青英,双瞳不经意有秋水闪烁之光。 “任小将军,”沐芸芸忽然问,“屈世昭现在是不是闵国辖内领兵最多的?” 任青英说:“倒也不全然,此人得位不正,有气节的人不愿跟随他。” 他说完,叹了口气。 闵室之祸祸起萧墙引狼入室,举世而闻名。齐与闵边关常有骚扰,此讯一出,周悟当即决定赴闵强占更多的地盘。他是一个热忱的少年,就必有一颗冲劲的心,投到肃王门下赴齐时,家中人还泪眼婆娑,言明让他到闵地时要多留意留意任安的情况。 未曾料,三叔的女儿因这动乱一夕之间成了奴隶妾侍。 “燕王不愿跟他,扬言清君侧,中州之地追随沐氏正统,其他几位豪强加起来当有四五十万,这便是闵室的现状了。”她说 而这当中,除了一直韬光养晦的燕王沐栩,当属中土之疆的兵力最强。所以后来的表哥才有和燕王叔一起问鼎天下的本领。 “都脱不过一个权字,天下到底最后受苦受难的还是百姓……”沐芸芸又说。 任青英却道:“说这个做什么,唯愿追随主公早早结束这乱世,世间便会少许家破人亡的人家,你晚上吃什么?” 滢光中,十四公主的眼睛如同宝石一般,美丽而清冷,静谧甚至缺了几分人气。 沐芸芸抚摸着送来的衣裳:“任小将军,” 任青英说:“安安,我们相处虽少,可小时三叔也曾把你带回过家中,那时你也曾喊过我二哥,你若不介意,便喊我二哥吧。” “说来,我也并不是位将军,也受之有愧。” 沐芸芸偏了偏头,说:“一时让我改口,我好像有点说不出话,任小将军你跟我说说嘛。” 任青英叹了口气,“说什么?” “我忽然不知道,” “你有什么烦恼?”任青英说,“以前是没有找到你,现在…你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我能做的会尽量满足你。” 沐芸芸摇头,眼神静谧失了几分人气,有一瞬间任青英觉得她和他是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里。 屈世昭上位前期,不服叛乱的起义军不知凡起,从前屈世昭以道士之身迷糊父皇,常常是弄得乌烟瘴气,他上位后,都是听闻他如何□□苛行,诛尽前朝沐氏。 沐芸芸心下一片冰凉。 所以后来屈世昭更是以摧枯拉朽般摧毁了看似花团锦簇的闵沐朝,到底有多大的仇才会把她的兄弟姐妹都凌迟处死,沐芸芸觉得就算再大的仇,她跟屈世昭永远不死不休。 肃王帐中的女人不知因何又开始郁郁寡欢了,眼见这几月,她侍君主柔媚婉转,肃王苦旅行军得到纾解,一时有些爱不释手,这日,他又想时。 遭到了女人的推拒。 沐芸芸神色恹恹的说,“请君上赎罪,妾身上污垢不能侍君。” 肃王遂已收回已经伸出去的手。 沐芸芸垂着眸,躬身想出去,这宿不用在这守着了。 肃王却注意到她这几日穿的衣裳不同,叫住了她。 沐芸芸低头看着衣袖,漠然的说道:“二哥送来的,说是送我的礼物。” “君上,我很喜欢。” 肃王沉默了一会儿,却说:“我倒忘记你是个女孩家了,一直以来委屈你了。” 沐芸芸私以为并没有觉得很委屈,望着落在她跟前的高大肃王不语,以屈世昭之乱带的影响笼罩着整个闵地,前世她掉过的泪太多了,今生才慢慢开始。 她忽然轻轻说道,“在君上身边如何委屈,我只怕在军中堕了您的威名,您到底是统率六军的统帅啊,一直穿着您的衣衫也有损威严,这才怏了二哥。” 肃王说:“孤又岂非是那种身陷儿女情长的人,若一个女人也有损威名,那孤这赫赫战功便是绣花枕头来的中看不中用了。” “是孤有所欠缺了,你若穿上齐国的服装也是极美的,同孤在一起的人,不必委屈。” 南州时光淡淡,光是一些光影掠过就有一夜之久,想在其中寻得美好,太难了。沐芸芸大概做了一个长长的梦,直至州府与人理应外合,突破了南州府,南州百姓大肆奔逃,有人直捣公主府要将她捕去献给屈世昭,满天的红火,阳邑的身影从红火中出现,沐芸芸很久没有梦到过以前了。 除了阳邑,她也梦到了表哥敏珩舟,表哥如玉君子,温儒雅,在梦里,她还是偶尔渡江过中州寻找表哥游玩的

单纯女子。也是父皇兄长手里的掌上明珠。 这一日,梦里梦到了阳邑、表哥、哥哥,沐芸芸睡得极不踏实。 表哥。这个将来的风云人物会帮到她吗? 天下大势,她一个小女子能憾动得了吗?她到底怎样才能救赎自己的命运呢? 沐芸芸心里充满了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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