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陆京墨不急反笑,人的下意识反应动作是不会带有欺骗的,他喜欢极了白玄蝉的这个下意识反应动作,相比起她采斐然诉说关于爱情的词句,现下她因关心自己安危时惊慌失措的模样儿更能阐述[爱]。
“别乱看了。”他捧住她那个乱动的小脑袋瓜,“比起在这里漫无目的地摇头晃脑,我比较在意你还难不难受了?”
“刚闻到味儿的时候有些恶心,吐出来就好了。”白玄蝉丢弃了污染过的纸巾又抽了两张放在鼻尖擦拭,大脑顿时想到一出转言问道,“你怎么这么淡定?我以为你看见我吐会像外面那群人看见范慈安晕倒似的大喊大叫。”
“我的淡定来源于对你的了解,你就连范慈安晕倒都知道,要真难受是不会有闲心关心外面那群人的。”
言之凿凿,白玄蝉细想之下无言以对,他说得太有道理了,她抿了抿唇转身走到水池前继续漱口,擦拭干净水渍后坐到沙发上默默等候外面的动静平复,陆京墨抬腕看了一眼表,等候的时间应该不会太长。
两人一站一坐在沙发旁,白玄蝉将临出门前叠戴在左手腕上的小叶紫檀佛珠摘下来拿在手里拨着,磕着眼眸嘴里喃喃着《地藏菩萨本愿经》,陆京墨则半倚在白玄蝉所倚靠的沙发背上,双手扶在大腿两侧,垂眸不语。
庇护的地方多是铜墙铁壁制造的屋子,隔音效果好得出奇,处在屋内关上门便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中古时期的落地钟摆在墙边滴答滴答摆动个不停,钟声伴着诵经声听起来倒是令人莫名平静,可诵经人却愈发焦躁。
干燥温暖的手搭在了肩膀上,白玄蝉猛地抬起眼皮惊恐地看向前方,手紧握着佛珠,她不忍焦虑说道:“赵司贤竟然没死,她没死!”
“因为吴家老二吴形骸救了她一命,为了救她搬出了吴家老爷子和矢赫平这两尊靠山,西拾不得已只能放人,事发后他觉得没有造成太大影响,所以也就没汇报上来,你不用太在意她,一个无名小卒而已。”
“无名小卒?你知不知道她——”闻言骤然暴躁的白玄蝉抬起头刚准备发怒却不料陆京墨正低头看着自己,顿时已到喉咙口的话被扼住再说不出,忽而她闭上了嘴重新低下头喃喃道,“对不起,我失态了。”
“没关系,你是我老婆,不开心了冲我吼两句正常。”陆京墨释然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夫妻之间就是这样儿的,妻子在外面惹了事儿解决不了就回家和丈夫说,丈夫肯定会替妻子处理好的。明白没有?”
“好、好,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适时的服软对你没有坏处,你肯叫声老公,我肯定义无反顾。”说罢他亲昵地揉了揉她的脑袋,“乖乖等我,我去处理些事情,马上回来。”
西装的束缚他早就受够了,推门而出便碰见了匆匆赶来的彦北,外界的兵荒马乱在他沾满硝烟气的外套上显而易见,陆京墨脱下西装外套丢到他身上,见势守在门口的侍者立刻上前询问是否要准备新外套。
没时间去回答他这个不合时宜的问题,陆京墨解开袖扣,边挽着衬衫袖子边朝不远处的庇护室,路过的巡查守卫路过他时迅速捂住枪口恭敬欠身,衬衫袖子挽到了手肘处时他停在了一扇防弹门前。
“开门儿。”他朝着守在门口的侍者命令,后者见势不敢违命拿钥匙开了门锁,随即彦北上前一步直截了当地推开了封闭的房门,门内的人看到进来的不速之客倒也没有太意外,倒茶的手没有停顿将茶怡然自得地倒完。
“陆少。”端坐在沙发上的赵司贤将刚倒出来的热茶稳稳地推出,“请。”
“赵小姐好雅兴。”大张旗鼓走进来的陆京墨并未赏脸,走到茶几前俯身端起推出的茶碗毅然决然地洒了茶水将青瓷茶碗倒扣在茶台上,勾着金边的兰花珐琅在氤氲热气下变化莫测,茶香顿时布满一室,“太平猴魁,茶不错。”
“被您夸的,才是好茶,显然——”赵司贤惋惜地看着淌在茶台上的茶水,“这茶还不配被称为好茶。”
“我没时间和你废话。”陆京墨侧目,彦北立刻将关上的房门反锁上,听见上锁的声响陆京墨看回赵司贤,开门见山道,“滚,或者死。”
听到这话赵司贤倏然激动:“千古昏君都不及您现在的荒唐,陆少您还知道自己的身份吗?为了一个女人,您将陆家名声、将陆家这百年基业置于何处?外界悠悠众口,您知道都是怎样评说的吗?陆家主,白玄蝉她根本就是祸水!”
“那就如何?我乐意,我心甘情愿。”
本想让陆京墨迷途知返,借用他的手去撕破白玄蝉的面具,可没想到他比当日动手伤人的西拾还要歇斯底里,简直就是个不择不扣的疯子,深陷泥沼而自知但并不挣扎甘愿沉沦,陆京墨是个清醒的疯子。
他清晰地明白自己的身份,更加知道他这个身份带给他的光环,更清楚光环之下的他所需要承担的责任,陆家作为世家之首独占鳌头引领群雄,而陆京墨作为这个庞大家族的现任家主,他肩负着无数人对未来的希望。
这些年陆家在他带领下所作出的丰功伟绩无可厚非值得世人为之歌功颂德,可现如今白玄蝉的出现将他引导向了邪路。
“荒谬。”赵司贤摇头,“陆京墨,你荒谬!”
“迄今为止,敢叫我全名的人,除我夫人之外,都已经死了。”话音落陆京墨利落地掏出别在后腰的手枪对着她果断上膛开枪,幽深的血洞赫然出现在了赵司贤的眉心,火药的气息顿时弥散。
做为另一个叫他全名且苟活至今的人,彦北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心脏,确定还在平稳跳动后长舒了一口气。
庇护室突如其来的枪声很快就引起了周遭巡逻守卫的注意,反锁上的房门被人从外面猛烈地敲响,带着侵略性的敲门声在空寂的屋内回荡,陆京墨不紧不慢地收了枪,彦北从容地拧开门锁放人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