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纱爱好戏剧。她在停驻阿巴特的几天,卡尔斯子爵处理家族在阿巴特的生意去了,她闲极无聊,就邀请林黛玉前去观赏戏剧。
一路上,柏纱正在热情地向黛玉介绍卢士特的剧院。
卢士特的剧院被分为了几种。
最高等剧院,一般只在波拿这些大城市有,俗称皇家剧院。一次门票就收足足四金(国王金币通常简称为金)。演出水平相对最高。
中等剧院又称绅士剧院,则要便宜的多,大约一张门票收三先令。
而一枚国王金币等于十先令。
表演水平,也往往逊色皇家剧院几等。
最下等的市民剧院则一次只收一个便士。
而一枚国王金币大约等于二百四十枚便士。
虽然往往演出的戏剧粗劣,演员——甚至称不上演员,往往找些人来做兼职,演技十分拙劣。
但对大多数人来说,这完全是在辛苦的生活之余,偶尔可以享受一下的娱乐。
所以。
“无套裤者的聚集地。”柏纱看到途经的市民剧院,拿扇子遮着下半张脸,露出些不屑又忌惮的神色:“哼,下等人狂欢之所。”
她不愿意再向友人介绍半句这种粗鄙的地方,只皱着修剪得宜的眉毛:“林,委屈你了。头一回去剧院,就只能去绅士剧院与第三等级同伍。”她唉声叹气地,为阿巴特这个远离波拿的化落后的海港城市而深深无奈。再次旧话重提:“倘若你能跟我们去波拿……”
说话间,马车已经在一座圆拱型的剧院门口停了下来。
车夫拿来了小圆凳。仆人小心低将柏纱搀扶了下去。
林黛玉被搀下来的时候,门口已经停了好几辆私人马车。大部分是两匹马拉的,车厢也相对朴素。车上下来的男男女女,男的戴冠状帽、戴假,穿衬衣,着手套,穿套裤,扎袜子,拿手杖。
女的穿大裙子,堆髻,头上,身上,都装饰着各色蕾丝花边,身板挺直,套着手套。
这些人衣着打扮,虽不及柏纱华丽,对比路上包头巾的妇女、穿长裤的百姓,却可算得上是相当得体了。
难怪把中等剧院叫做绅士剧院。
林黛玉此时穿着当初被救极窘迫时,柏纱暂借的衣物。也戴着女用蕾丝帽,把大半面容藏在帽子下,套着一对丝绸手套,除去一部分对她异族面容的好奇目光外,倒并不怎么显眼。
大部分人都在打量着柏纱的四匹马拉的马车,和柏纱本人,窃窃私语:
“贵族?这样一看就是波拿来的勋贵,怎么会来这里?”
“看她的马车。”
女眷则窃窃私语:“你看她的腰,有多细。”
柏纱视若无睹,傲慢地不予理睬,只挽着林黛玉的手,缓步在仆人的引路下步入剧院。
这座戏剧倒是崭新的,用的是石料,风格显得简明典雅许多,不像第八区的建筑那样奢华。
内部分为两层,俱呈围拢的半圆形,中间则是演出的台子,正垂着酒红色的天鹅绒幕布,两旁是舞台灯。显然表演没有开始。
第一层是主场,排了几列,每列十个个座位。
第二层的视野则模糊许多。
柏纱携同伴坐了第一层的主座靠前的位置。劝慰女伴:“这一排的位置我都包下来了。不用担心有第三等级的庸物来干扰。”
在等待演出开始的当口,忽听柏纱问掩唇道:“在朗热夫人那住的怎么样?”她眼睛亮晶晶的,十分关切。
林黛玉为她热诚而心念一动,她应了柏纱的邀请,本来未免也有求助的心思。正略窘迫地,欲坦诚自己的困境,忽听楼上一阵吵闹,打牌声和高谈论阔声传来,还有一些粗鲁的呼喝声。
柏纱便不大开心地嘟着嘴:“第三等级的这些市民、商人、农民、泥腿子!在艺术跟前也如此没有理性!有几了几个臭钱,便来玷污艺术。”她趁丈夫没在时候,便放松许多,又说了一句:“陛下也是,尽纵容他们。”
等抱怨完,才又想起之前的话头,便道:“朗热夫人的住处虽胜在价格便宜,却有些旧了。不过,在阿巴特,也就这样了。安娜,我觉得你住那里委屈了。你改天来波拿,我定再给你找个合适你身份的地方。”
林黛玉怔了一怔,便微微一笑,却再不提半句自己的困窘,只答道:“好。”
泰西的戏剧,与中国之地的戏曲大同小异,都以表演说唱为形式。
黛玉既定了心,便不再言语,专心欣赏起这异国他乡的艺术来。
……
卡尔斯子爵夫妇坐上马车,准备离开阿巴特,前往波拿的时候,一个驿夫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先生,女士!这里有一个给女士的包裹!”
“包裹?给我?”柏纱有些纳闷地拆开了包裹。
却见里面是一沓洗得干干净净,叠得整整齐齐的女服。正是此前她送给林黛玉的那一套。
上面只有一张纸,用略显生硬,却笔锋遒劲的字迹写道:
“吾友:愿待波拿再晤日。”
……
“伏盖小姐。”新来的女客在接过伏盖小姐送来的晚餐之后,礼貌地询问:“请问哪里有纸笔出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