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第五日才归来,四处因洪灾塌方,无人清理道路,加之他又一一去了邵、永、桂、阳、衡、郴、潭、汀等十三个州军,耽搁了时日。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衡州州军,庞大人带着他的士兵,一路走,一路清,这才能够五日内赶回。
入县的城门大关,门口还有士兵守卫,城门外,已经垒起了几个土窑,不停的烧着尸体。
宁王要入县城,被士兵拦住了。“长溪县现在不进不出。”出的,都是尸体。
宁王勒住马,翻身下马,掏出令牌。“我是宁王。”
守门的两个士兵眨眨眼,不认识。他们这种小地方的兵,没见过大人物,也没见过大人物的腰牌、印章。他们就认脸。
庞大人上前,往前一站,小兵认识他,忙道,“庞大人,进去了可就出不来了。”两人一脸的为难,“里面疫病厉害。”这才几日,便爆发出来了。北街住满了得疫病的人,又没有大夫,没有药物,只能干熬着。“瘟疫是从下游开始的,死的人多了,大家都急了,都跑来了长溪。”长溪也遭了灾,跑了不少人,哪有什么食物。从昨天开始,连带着麦克的粗麦糊,粗面窝窝头都没了,麦糊里兑了不少的榆树皮。“翻了好几遍了,哪家藏点什么家私,全都翻出来了。”可是一百多口人,翻出来的那点粮食,哪里够吃。就这,还是南街的青楼,有一个地窖,从里面找出了好几袋米面,虽然泡了水,长了霉,但怎么也是口粮食。
庞大人看了一眼宁王,“进去再说。”
宁王也挂心宁安,点点头,上马,直奔客栈。
宁安在一间药炉的后院,药炉虽然被水泡了,但百子柜中还有不少的药,袁大夫一一挑拣之后,晒干,熬给得了瘟疫的人喝。有药总比没药强一些,虽然是泡过了污水的药材。
宁王直奔客栈,客栈已经住满了难民,伍德这几天一直守在客栈,见他回来便直接道,“王爷,王妃搬去药炉了。”
药炉距离客栈并不远,宁安想要去帮忙,却被按在了后院。梁嬷嬷严肃的看着她,“你现在什么身子,外面都是得了疫病的人,你怎么能乱跑。”
“我挺好的。”之前一直没有什么感觉,这几天才开始有点恶心。她的孩子很乖,乖乖的呆在娘的肚子里。
“不行。”梁嬷嬷强压着宁安坐在长塌上休息,并且又端了一碗红糖水给她。这里缺少食物,更没有肉蛋,唯有红糖能给她补充点营养。
宁安苦着脸,“嬷嬷,我刚才已经喝了一碗了。”满嘴的甜味,现在只想吃点咸的。
“你不想喝也要喝,这不是你喝,是给小世子喝。”
“小世子说他不想喝红糖水。”他想吃鲍鱼粥。
“什么小世子?”宁王从外面走来,宁安看到他,面上一喜,可还没动,就被两个嬷嬷死死的压住了。而宁王,也被拦了下来。
宁王挑眉,看着阿朱与星月,“做什么?”
阿紫拿着烧着的干艾草走了过来,“王爷,您从外面来的,不能靠近王妃。”
浓烟呛的宁王直咳嗽,他不耐的挥手,“这是什么,拿走。”
阿紫笑着,“艾草,防疫病的。王妃现在这身子,可得万分小心才是。”
“王妃怎么了?”宁王烦躁挥手,“我去看看她。”
袁大夫一手拿着扇子,一手拿着一把药草,“不行不行,还没熏透,熏透了才能进去。”
眼见宁王就要发火,阿紫忙道,“王爷,王妃有喜了。”
宁王一愣,“有喜?”
阿紫点头,“三个月了。”这孩子也是乖的很,不声不响就过了前三个月的不稳定期。“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袁大夫见他发愣,呵呵一笑,也跟着附和,“恭喜王爷,得偿所愿。”
烦躁一瞬间化作春风细雨,抬脚便要向前走,却又想起袁大夫的话,老老实实站在原地,让阿紫用艾草,里里外外熏了他好几遍。
熏完,走过去,坐到长塌旁边,小心翼翼的拥着宁安。“真的有了?”
宁安点头,“真的有了。”她握着宁王的手,覆在自己的小腹上。“他很乖。”
宁王摸着她的肚子,有些慌张,“还是平的。”
宁安笑道,“嬷嬷说在过几日,便显怀了,袁大夫说他长的很好。”
宁王先是傻傻的一笑,随即眉头皱起,“不行,你若产子,定会很凶险,长溪县又什么都没有。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