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此事还得从长计议。”夏侯翊突然插话道,并仔细分析起来,“陛下若要起用您,为何不当着武百官的面下旨?此番让纾儿带回密旨,想必另有隐情。”
“翊儿说得没错,此事必有蹊跷。”钟玉卿也开口附和道,“如今姚家已除,佟氏正位中宫,陛下已经没有顾忌了才对,为何不能光明正大地起用你父亲?”
“你们真的认为没有顾忌了吗?”夏侯纾看着父母问。久居深宫并不代表她没有脑子,不会分析形势。然后她看向夏侯翊,又问:“二哥,你还记不记得我曾让你替我查一个人?”
夏侯翊点点头,夏侯纾亲自让他查的人,他又怎么会不记得?
“可是这二者之间有什么关联?”夏侯翊还是有些不理解。
“你们可还记得济和宫的皇太后?”夏侯纾刻意提醒道,“这些年,皇太后表面看上去上风平浪静,安居济和宫颐养天年,背地里却从未放弃过。佟皇后是皇太后的娘家人,虽然贤德,但是并不能排除这是皇太后下的第一步棋。还有雷起乾,我怀疑他是皇太后安插在长青门的内应。”
“可是雷起乾已被处死,皇太后如何得以接近陛下?”夏侯翊又问。
夏侯渊也表示疑惑不解。
眼下大家都没法决断,夏侯纾便只能将自己所知道的和一些猜想说出来与大家商讨,便说:“自平定璞王之乱后,陛下看似轻松了许多,可是璞王毕竟在涂川经营多年,势力不可小觑,他能那么容易将叛军带入皇城,就证明宫里肯定有人与他里应外合。或许这段时间陛下故意不去追究这件事,就是想让对方放松警惕,好一网打尽。”
“原来如此。”夏侯渊立刻明白了,转而大笑起来,“想不到我夏侯渊半生戎马,惨遭诬陷,此番还有出战的机会!”
“话虽如此,可父亲你还是得谨慎些。”夏侯纾郑重提醒道。想起独孤彻让她带着密旨回家省亲时脸色异常凝重,她就越发心神不宁。
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夏侯渊显然要乐观得多,赶紧说:“纾儿,你放心,此事为父自有打算,只是你在宫中要多加小心才是。”
“女儿明白。”夏侯纾点头道。
“对了,纾儿,公主怎么会来?”夏侯翊突然问道。
众人的注意力一下子转移到了福乐公主身上。
夏侯纾其实也还没有弄明白,但又不想让家人担心,连忙向二老解释说:“公主自小就长在宫里,对宫外的事情十分好奇,此番见女儿回家省亲,也就跟了来。不过请父亲母亲还有两位哥哥和嫂嫂放心,我会看好她的,不让她给大家添乱。”
夏侯渊将信将疑地点点头,他倒不是怕福乐公主给他添麻烦,而是担心福乐公主贪玩,再发生上次的事。不过这种事情吃一堑长一智,想必宫里能够答应让她出来,肯定做了万全的准备。
夏侯翊却是一脸的疑惑。他亲自教导过福乐公主,知道她不是对谁都好脾气好脸色的,今天的事,太反常了。
夏侯纾连忙向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说出来,在没有弄清楚福乐公主的目的之前,她不想先下结论。
在越国公府拜见了父母后,夏侯纾便得移居独孤彻前段时间特意封赏给她的倚香苑。
倚香苑就建在越国公府的右侧方,与越国公府仅仅隔着一座小小山丘。而独孤彻将倚香苑赏赐给夏侯纾后,便让人在小山丘上修了一条栈道,与越国公府的侧门相通,以致整个倚香苑看起来就像是越国公府的一座附属别院。这样一来,夏侯纾便不用每次都要借着省亲的名义回家了,平时没事就可以借口到倚香苑小住,然后沿着栈道回到越国公府。
倚香苑里面种了很多栀子花,奈何现在不是开花的季节,只有大片的木槿和石榴花点缀着园子,也是可爱。福乐公主十分稀罕这些石榴花,嚷嚷着回去也让人在她的宫殿里种上一大片。
夏侯渊听闻,忙向她推荐了几个花匠。
夏侯纾但笑不语,小鬼头经常都这样见风就是雨的,没准过几天就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晚上是家宴,丝瓜卤蒸黄鱼、清炖蟹粉狮子头、清炖鸡孚、酿扒竹笋……全是夏侯纾爱吃的菜。福乐公主吃得不亦乐乎,直夸比宫里的御厨做的好吃几倍,以致吃到肚子鼓鼓的撑得满床打滚才知道后悔。
随行的宫人都急坏了,跑出跑进地想办法,要不是夏侯纾拦着,只怕他们就要马上回宫请御医过来诊治了。
喝了健胃消食的汤药,福乐公主便躺在床上直打嗝,看着憨憨的。
夏侯纾替她擦着额头上的虚汗,真是又好笑又好气,忍不住念叨了几句:“昔恬,你好歹是个皇家公主,平时也没少你吃少你喝,怎么吃东西跟叫花子似的?”
福乐公主忙拉了被子一角遮住脸,不好意思地说:“你就别教训我了,我现在自己都后悔得不得了。不过这也怪不得我,谁知道越国公府的厨师这么讨人喜欢,做的也是我爱吃的菜。”
夏侯纾似笑非笑,今天的家宴上的菜式,都是她爱吃的,并不是福乐公主爱吃的。看来小鬼头不肯说实话。
“不知道的还以为谁虐待你来着。”夏侯纾没好气地说。
“可不是,比起越国公府的厨师,宫里的御厨还真是虐待我了。”福乐公主躲在被子下瓮声瓮气地说。
“这话你要是敢跟你父皇说我才服了你。”夏侯纾嗤之以鼻。
“有何不敢?”福乐公主把头从被子里露出来,大声道,“我就怕等我说了,父皇就把越国公府的厨师给请到宫里去了。我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就夺走了越国公的喜好,我多孝顺的人啊!”
夏侯纾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嫌弃道:“不害臊!”
“我这不也是跟你学的吗?”福乐公主洋洋得意,还不忘强调,“这叫有其母必有其女!”
夏侯纾哑口无言,继续愤愤地给她揉肚子。暗自决定以后不能让她这么吃下去,胃都要撑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