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乐公主这次确实沉得住气,负气而去之后,竟然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再出现。而夏侯纾还在禁足,也没有刻意派人去解释。
反倒是独孤彻来得稀奇。
夏侯纾偷偷瞄了一下他的右手,仍旧缠着白色的纱布,也不知道他这段日子是怎么批阅奏折的。
独孤彻径直走到夏侯纾平时坐的位置上坐下,然后看着她,说:“昔恬闹着让你当她的先生,已经好几天不肯去上学了,你怎么看?”
夏侯纾愕然,她能怎么看?睁着眼睛看,或者说,她根本就不想看。
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横竖跟她没什么关系。
当然,她不能这么说。
“公主可能就一时耍耍性子,说不定过几天就好了,高高兴兴的上学去了呢。”夏侯纾回答道。
“你跟着她读了好几个月的,何曾看到她高高兴兴的去上学过?”独孤彻笑道,“那严夫子都几次向朕请辞了。”
夏侯纾很是纳闷,这是来找她诉苦的意思吗?
她也还是个小姑娘,没养育过孩子,怎么会知道如何去处理?
夏侯纾左思右想,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好的安慰之词来,只好笑着说:“兴许是严夫子年纪太大了,教导方式不适合公主,陛下再给公主请一位合适的老师就是。”
“这个朕也知道,只是找谁好呢?”独孤彻故作烦恼,目光有意无意的往她身上扫,又道,“昔恬倒是挺中意你的,只是听说你拒绝了她。这不,她这几天一直在跟朕闹呢。”
夏侯纾心中冷笑,做了那么多铺垫,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
“承蒙陛下与公主赏识,只是臣妾连宫中礼仪尚且学不好,又怎么配为人师表呢?”夏侯纾谦虚道,“陛下还是另请高明吧。”
独孤彻细细斟酌着她的话,目光看向站在不远处的秦嬷嬷,立刻心领神会,道:“秦嬷嬷,贤妃娘娘恭温谦和,知达理,甚得朕意,你可以回去回禀帝太后,以后就不用来飞鸾殿了。”
秦嬷嬷赶紧谢恩,情绪颇为激动。
秦嬷嬷在宫里也算是老人了,这些年,她见过许多消尖了脑袋往天子面前凑的妃子和宫女,就先现在的姚太后,当年也是用尽了手段来笼络先帝,就没见过像夏侯纾这样佛系的。
人人都说陛下与夏侯纾有私情,所以才力排众议将她破格聘入宫中。然而她奉旨过来教规矩的这段时间,每天却只看到夏侯纾用一种敷衍的态度来应付所有人,包括陛下,也包括福乐公主。身居高位却不懂得居安思危,也不懂得依靠自己的娘家争宠。她实在是看不懂夏侯纾想做什么。
至于传闻中对夏侯纾情根深种的陛下,似乎也只是以一种包容的态度来对待夏侯纾,从未有过亲密之举,甚至还把自己最重视的女儿丢到飞鸾殿来,也不管她们怎么胡作非为。所以她越来越想不明白,陛下册封夏侯纾,究竟是看中她这个人,还是看中她能与福乐公主玩在一起。
当然,她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教习嬷嬷。姚太后让她教导夏侯纾宫里的规矩时,顺便留意一下夏侯纾的动静,也看看陛下对她有几分真心。现在她也算是看明白了,这两人之间或许有几分真情,但是绝对没有传言中那么坚不可摧,甚至都不用谁去使力,它就烟消云散了。
什么多情天子和刁蛮宠妃,都是假象!
回去她就告诉姚太后,这中宫之主,还是姚贵妃的!
眼看着秦嬷嬷如临大赦般退出去收拾行囊了,夏侯纾并未表现得有多么高兴。他虽帮她请走了秦嬷嬷这尊大佛,可她未必就得答应他的要求。
“陛下,即便你认可了臣妾,可臣妾还是不能给公主当先生。”夏侯纾态度坚决,“臣妾自幼好武不好,才疏学浅,只怕会误了公主。”
独孤彻看着她若有所思。突然,他狡黠一笑,说:“即是如此,你就更应该当昔恬的老师了。常言道,温故而知新,你在教她的同时,也能给自己增长学识,何乐而不为?”
夏侯纾微怒,她说自己才疏学浅不过是谦辞。事实上,她并不觉得自己学识短浅,她只是不擅长在学领域卖弄采罢了。而且,就算她学富五车,满腹才华,他能让她当大官,给她自由吗?
“陛下此言差矣。”夏侯纾不卑不亢道,“古人言,女子无才便是德。何况,臣妾如今已没了读的心思。”
“那你有什么样的心思?”独孤彻好奇的看着她。
夏侯纾突然发现自己中了他的圈套,心中很不悦,便说:“臣妾只想平静度日,一生安稳。至于教公主读,只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