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媖儿只派绿萝去看了徐谓,她知道自己明火执仗的跑去锦衣卫救人出来就已经遭人非议了,再这么天天跑去看一个外男,怕是要有更多的人议论了,他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可皇帝呢,心底总是不想他误会,这事又不知该怎么解释,于是媖儿每天依然去西暖阁用午膳,皇帝没问一句他劫牢的事,媖儿便也不提,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不料几日后朝堂上却因这事喧闹起来,首先是言官发难,参魏国公长子徐邦瑞私通蒙古,百官有半数复议,直陈事关社稷,必须严查严办以儆效尤,还有人参陆炳私放嫌犯,怎能查证未明就将人放了呢,总之朝堂上就一个声音,此人若不严查则国法纲纪废矣。
皇帝黑着脸看百官吵嚷,末了不悦的道:“这事陆炳已经查过了,你们还要如何?”
一名御史道:“陆指挥使并未查出结果,有道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便放人了,可想过给朝廷一个交代,难道魏国公府大得过国法吗?”这帮言官也甚是乖觉,咬着陆炳不放,可没人提媖儿半句,尽管人人都心知肚明劫牢的是媖儿,可就是没人提媖儿半个字,况且皇帝听他们吵吵了半日也未提公主呀,这意思还不明白吗?你敢把公主牵进来试试有几个脑袋。
这些天皇帝冷落夏言,朝中俨然便以严嵩为首,皇帝看向严嵩道: “严爱卿,你有何看法?”
严嵩出班道:“臣以为诸位大人所言有理,事涉夷狄不可不慎,且又关系到勋臣,总是要查明白才好。”他这么说好像是为着魏国公府着想,可这事刚平息,再提出来,只怕非议的人会更多。
皇帝看着百官,为难了半天才似下决心的道:“徐邦瑞待查,着刑部即日收押,大理寺会同刑部即日审明,退朝。”
皇帝一句话,徐谓又再次进了大牢,不过这次换了刑部大牢,这案子既已惊动了皇上,大理寺与刑部不敢怠慢,第二日就将徐谓提出来审讯,不过好在这里不是锦衣卫的昭狱,两个主审只问话不动刑,徐谓如实说了自己被掳去的经过,自然跳过一些细节,说道如何逃回来,他也略过了媖儿不提,不想,刑部拿出他入关时还有同伴的证据,这一问徐谓就说不出来了,他不能供出媖儿,于是只说是从蒙古一同随商队逃出来的,只知道是汉人,其他就不清楚了。
这么审了一日,媖儿已经知道了徐谓被抓的事,她这次又闯了刑部,不想刑部的人居然把她挡在了外面,媖儿无法,只得跑去找皇帝,皇帝显出一副为难神色道:“我知道徐邦瑞是你的朋友,你从锦衣卫带走了他我问都没问,可朝堂之上你是没看见,群情激愤呀,都喊着要查他通敌的事,我没办法只好交给刑部和大理寺,他要是没通敌,这样查下不是正好堵住那些大臣的嘴,你放心,我明令他们不许动刑,估计过不几日查清楚就放出来了,你呀就别担心了,这几天也别再去刑部,要不然他本就是清白的,别人还以为要靠你帮他脱罪呢。”他这么说,媖儿也找不出反驳的话,也罢,她相信徐谓是清白的,量这些人也查不出什么,就再等几天吧。
不料十几天过去了,大理寺最终宣判徐谓通敌罪成立,媖儿脑袋嗡的一声,险险晕过去,她跑去问皇帝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帝严肃的递过来一道折子道:“你自己看吧,审讯记录都在上面,徐邦瑞言辞多有含糊,与他一起逃回来的还有一男一女,那两人与白莲教有干系。”媖儿蒙了,一男一女,男的是子轩,女的就是指她吧,媖儿这时也顾不得了,坦白道:“这上面说的那个女的是我,至于男的,他我不想提,总之他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你现在知道了,他是冤枉的,你放他出来好不好。”
皇帝似是不相信媖儿的话,皱眉道:“不光这些,他在蒙古与分部头领,甚至板升城叛逃的汉人头领也多有交集,这事他都没法否认,你说,让人怎么相信他。”
媖儿欲哭无泪,这事要怎么跟他解释,她不能揭徐谓的伤疤呀,媖儿急的憋红了脸,眼泪都下来了,带着哀求的道:“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放了他好不好,只有你能救他了。”
皇帝叹息道:“我自然会帮你,可是证据确凿,法外施恩也只能拿着魏国公府的面子免了他的死罪,改为流放吧,这已是很轻了。”
媖儿眼泪流得更凶,摇头道:“不,他是冤枉的,他已经很脆弱了,流放就是要了他的命,你救救他,我求你了,你救救他。”媖儿哭得伤心,皇帝皱眉看着她,心在不停往下沉,小楠,自与我相认,你总是刻意的高傲,只因着如今身份的不同,你从不向我低头,我也小心翼翼的维持着平衡的关系,可是今天你为了他来求我,放下所有的尊严,这个男人对你来说到底有多重要,是不是超过了我在你心中的位置,他想着,心也痛起来,他不能失去媖儿,不能眼睁睁看着另一个男子走进她的心里。
皇帝硬起心肠,面上却是一副无奈的表情,他叹气道:“小楠,你要知道,我虽是皇帝,可并不是哪件事都能由着心意的,我不能无视铁证如山,也无法堵住悠悠众口,留他一条命已是最大的妥协了,你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