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就想起栖情宜嗔宜喜招惹人的面庞,我心跳一顿,忙问道:“那女子长得什么模样?多大年纪?叫什么名字?”
“瓜子脸,眼睛又清又亮,可似乎一直在哭着……”
“十六七岁,一身白衣,感觉是在热孝里,可她穿着又很华贵……”
“她的头发特别短,可不知怎么弄的,看来特别顺眼,很漂亮……”
“她说她是华阳山的未亡人……”
“她走的时候,吹着个圆圆的东西,声音很好听,可真的好悲伤,听的人都忍不住要哭……”
听着七嘴八舌的回答,我的心不断地浮着,沉着,寒着,烫着,翻翻涌涌,似要从嗓子口呕出来。
栖情,栖情,你竟到越州来了?
华阳山的未亡人?
算是白衣的未亡人么?她心中,就当我已死了么?
“她……她现在在哪里?”我怔忡半天,抓住其中一个守卫的肩促问。
守卫一惊,忙道:“这个可不知道,她一路吹那个东西,一路走着,转过一道弯,就不见了。当时满街都看呆了呢,都说是仙子下凡来了。……公子认得她?”
我揪紧那人衣襟,厉声道:“你们几个见过她的,立刻到府里给我叫人,不管叫多少人,把越州城挖地三尺,给我把她找出来!”
守卫多半听过我性子和顺的消息,所以开始和我说话并不拘礼,此时见我面色可怕,顿时吓得只敢连声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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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另一名守卫大了胆子又说了一句:“那姑娘说,她今天还来呢!”
我按紧乱跳的心口,扶了汉白玉的栏杆,勉强平抑涌动的血气,问道:“她说今天还来么?”
守卫已经不敢乱说话了,细想了想,道:“对,我们本来问那姑娘要不要帮她通传了好在府里住下的,那姑娘说,‘不必了,我明天再来找宇清’。”
那侍卫显然是逼了嗓子模仿着栖情的口吻。我似看到了栖情清冷而决绝的容颜。
她直接唤了我的本名,显然已不再将我当成她心爱的白衣。
而她找我,必定只会为萧采绎以及她自己丢了的那片心报仇,绝不会再温柔地唤声白衣,依依投入怀中。
我苦笑,紧按着胸口一步一步拾阶而上:“如果再见到她,立刻引过来见我。”
我本便是你的,若你要来取我性命,也是使得。而且,你可知道,我真的很希望再见你一面。
李婶端来的药热了又凉,凉了又热,我始终不曾吃。
我默默在院中的梧桐树下徘徊,静悄悄地等待,等待那清冷而悲伤的身影出现,哪怕挥来的,仅是一柄利刃。
但栖影始终不曾来。
随后的许多个日日夜夜,包括父亲登基之日,我都只在自己的院中等侯,等侯一个越来越缈茫的希望。
立尽梧桐影,不见故人来。
他们都说,安亦辰曾在那日出现过,傍晚时换了传令兵的服色,带了一个形容娇小的人影顺利逃出了城。而安亦辰所投的客栈,后来证实了他身畔一直有个女子,就是那个倾倒了大街上无数行人的白衣仙子。
可我还只是等待着,默默地等待着。
在我这三年的爱情中,始终只是我在等待,等待她来选择,爱,还是不爱。
如今,我还是在等待,等待她来选择,恨,或者是更恨。
当梧桐叶最茂盛时,有人送来了一张喜贴和一只锦盒。
大红喜贴来自安氏所建的北晋王朝的秦王府。
秦王安亦辰与大燕衔凤公主皇甫栖情喜结连理。
打开锦盒,是眼熟的埙,经历了大火的煅烧,泛着清亮的釉光,却已破裂成许多瓣,如同被生生摔裂的心。
我抱了锦盒,徐徐站起,风吹过,胸口的闷疼愈不可忍。抬起眼,看到李婶含着泪又捧了药来,我黯然一笑,摇了摇头,扶住梧桐,忽然手一软,锦盒落地,埙片发出了忧伤的破裂声,碎得更厉害了。
一口殷红鲜血,终于吐出,巍巍颤于碎片之上。
栖情,万劫不复的那个人,原来是我。
幸好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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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不理直气壮地问一句:可以给送皎鲜花么?
风月第二部晚上开始连载,速度不会很快,具体见后置顶留言。
自己滴着汗悄悄地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