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冬日深夜,巡逻的士兵们远远的看到营地里透出光亮的屋子。
“姑娘,又这么晚还没睡?”
“蛮子们不来不是好事吗?”
“姑娘是因为蛮子们不来才睡不着?”
“谁知道呢,所以说这将军不是谁都能当的。”
“反正我当不了。”
“土蛋,那日姑娘找你说什么了?”
“就问草原上的事,我知道的又不多。问我都去过哪些地方,对了,还让我在纸上画……”
土蛋可不敢浪费姑娘的纸和笔,最后是拿着根树枝在地上画的,然后姑娘就照着他画的在纸上描的。
土蛋他爹是货郎,胆子大,他跟着爹跑到草原上去跟蛮子们换东西,他爹愿意往那边跑,生意好做。
每次去都是满载而归,爹一直笑,说要攒钱给他娶媳妇。
可惜,他们逃难的路上,爹没撑下去。
他也想不通,为何他跟爹碰上的草原上的那些人都挺好的,讨价还价,笑着说一大堆他们听不懂的,还给他们奶喝呢。
而冬日里来抢杀的蛮子们跟那些人总觉得是不一样的。
·
殷麦坐在炕上,身上披着棉被,腿上盖着一床,一点也不冷,炕桌上是杂乱的纸张。
阿婆坐在对面,同样两床被子加身,这边真是太冷了,屋里烧炉子烧炕也抵抗不了的寒冷。
她的东西占据了大半张桌子,阿婆在炕桌一角做药丸。
另一头的炕上姑娘们的呼噜声此起彼伏。
“阿婆,当聋子瞎子的滋味不好受。”
秦婆子抬头看一眼,“等箫儿回来,让他带人进去看看。”
“阿婆,我要自己去。”
“行,阿婆陪你去。”
殷麦不说话了,她不想让阿婆去,她问了所有去过草原的人,更是不想让阿婆去了。
朝廷、大凉、大平、甚至南边接壤的国家,她都能安排人进去,商队、开铺子都可,多多少少总能打听到一些消息。可草原……,明明近在咫尺她却无能为力,远在天边的飘渺感。
这种不可控的感觉,她很不喜欢。
只能等着?等着对方来打,她才能反击。
不,她为何不能主动出击呢?
“阿婆,你帮我跑一趟庆岭,我有事安排小妹做。”
秦婆子不应声,过了好一会才道,“箫儿去找药了,等他回来再议。”
其实殷麦想问一句,要是找不到呢,阿婆的白发让她问不出口。
就如同阿婆和钟南箫执着于为她存药一样,她也想趁着自己还能行的时候,快一点再快一点,她怕她等不及了。
她努力回想母亲,记忆却是模糊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阿婆从阳城来北地时,带的全部都是药材,听三嫂说阿婆隔几日就要出去一次找药材。
还有医,钟南箫手里弄了不少医,作为当事人,她最想说的是,什么都不要做,顺其自然就好。
祖父做了能做的所有的努力,可结果如何?
殷麦不敢往深处想,想到最后是无奈,命运捉弄人。
祖父为了不让她动武用力,才带着她学习兵法、阵法……不让她闲着,让她动脑子。
她最近才想通,祖父在她的婚事上,近乎武断了。
不让她嫁人,是因为祖父控制不了婆家,不知道她在婆家要经历什么。
她想对这些为她好,为她努力的人说何必呢,可她又说不出口。
她自己也在一意孤行,她所做的都是自愿的,她愿意。
和朝廷的和谈,只是欺骗自我的假象。
以现有的势力,她根本没有赢的可能。
她连冬日都用来练兵,难道朝廷就什么都不做吗,当然不是,招兵告示已经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