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敬姝从越凌那里得知,他们那位义父,当初是从流民堆里将她救下。
穷苦久旱的西北边境,一辆疾驰而过的奢华马车,后头是追着讨要吃食的成群结队的流民,“敬姝”被一双小手从上面推了下去,险些丧命。
所以,才有了她以上的推测。
对敬姝自己而言,她对这具身体的过去一无所知,也从不好奇。
如果不是这接二连三的马甲暴露有危及她生命的危险,她情愿一辈子不去搞明白她到底是谁,只认命地待在这后宫里,安安静静或是热热闹闹地做她的宠妃。
可如今,危机就在眼前,似乎某种改变自己人生的机遇,也在朝自己招手。
“陈太医,我突然觉得好累。”此时,敬姝坐在那里,眸光黯淡地扶着额头,“我本以为,只要我好好伺候圣上,不说能有多高的位份,最起码足以自保,曾经我真的很期待能早日怀上龙嗣,这样我在后宫的地位就可以坐稳,可当陈婕妤短短几日就得到我努力了很久才终于得来的位份,我才发现,君心难测。
“圣上今日宠我,明日就可以把别人捧上高位,我永远摸不准他的心思,不知道他心中到底能装得下几个人。”
敬姝说到这里,微微停顿了下,神情间流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失意。
“娘娘……”
陈太医欲言又止,自然而然地以为她这是被陆瓒给伤到了心。
他在宫中久了,自然也看得清。
帝王的一颗心向来多情,似乎能容得下许多女人。
可也薄情,一旦后宫哪个女人犯了他的忌讳、或是做错了什么事,他都会眼睛也不眨一下地将其抹杀,从没有哪一个女人能成为其中的特例。
“陈太医,不瞒你说,这些日子我心中一直如履薄冰,我的身世如此复杂,昔日忠勇侯一家乃是戴罪而亡,我便算是罪臣之后,一旦我这一层身份曝光,圣上当真还能容得下我吗?”
敬姝望向陈太医,眼睛已是微微泛红,“更何况,我入宫本就是阴错阳差,即便我才是太傅府真正的千金,可当初也毕竟是顶替他人身份才得以进宫的。
“我欺骗了圣上,这也是事实,圣上一向眼里不揉沙,素来容不下欺骗,一旦他知晓这些,想必不会饶了我,便是我如今身怀皇嗣,然而其他妃嫔对我虎视眈眈,很有可能会在我生产时揭穿我的身世……到时,圣上厌弃我,我在宫中境遇必会大不如前,若其他妃嫔趁机下手,我便是一尸两命……
“陈太医,我真的好害怕,我想保护好自己,更想护住腹中胎儿。
“陈太医,我想离开这里了,你可以帮我吗?”
敬姝是一个专业的演员,知道如何对人露出全然信任依赖的眼神。
她这般望着陈太医,顿时就叫他心中焦虑又忧急起来。
“娘娘放心,只要是娘娘想做的,微臣必定竭尽所能!”陈太医立即说道。
“陈太医,本宫的身家性命、腹中胎儿的安危,可就全都托付给你了……”
敬姝轻抚小腹,微微垂下了眼眸。
什么三面间谍的马甲,什么离奇又复杂的身世,什么颠覆皇权的任务……
她统统都不要!
既然敬姝做不了了,那她就离开皇宫这个牢笼,飞到外面的天地去,做她自己!
既然做好了决定,敬姝就不再懒洋洋的混日子,而是雷厉风行地行动起来。
送走陈太医以后,她就又叫上袖冬,去往宁妃那里。
路上,袖冬见她走路时动作透着小心,眼神微闪,只更加尽心地搀扶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