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佣人,一股脑地各自捂住肚皮,笑个不停。秦世勇被笑得尴尬至极,他从座椅上站起身要走,却见得林卓秀徐徐而来。这才打消自己要走的念头,心里想,不是我尴尬,那就是笑我的人尴尬。
因为他们才是井底之蛙,不知道的事太多了,孤陋寡闻,所以才这样的笑他。
若不是他秦世勇被人笑,那定是笑人之人必有可笑之处。
“啊哟,笑什么笑?人家那是外国人戴的领带,为了搭配西装刻意的打扮和装束,显得庄重、严肃。什么裤带系在脖颈上啊?纯粹是你们自己没见识。”
林卓秀说完,转身即走。
她好像不是为了来帮助秦世勇解围,而是为母亲和其他人等的无知感到羞愧。
有责任制止家人无知的嘲风,是对维护林家人的自尊心不遭受秦世勇的羞辱,这才出面制止家人的无知和不礼貌的表现。不至于给秦世勇一种林家人,什么也不懂的定义,给他们家扣上。
所以,说完话,羞答答地走开了。
仿佛整个屋子里尴尬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林卓秀。
孙雨荟被自己姑娘说教一番,心里几分不满,又有几分得意。
不满的是,姑娘不懂规矩,对长辈有不敬之嫌;满足的是,她自己和这笑弯了腰的一大帮人什么也不懂,养个姑娘啥都知道,得到几分欣慰那是自然。
为了不给自己的无知带给对方更多的认为没见识的负面影响,孙雨荟马上转怒为喜。
“哎呦喂,都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你看看,我们这些大门不出的人今天算是出了洋相,长了见识了吧?他隔别的大少爷,你可不要往心里去啊!你说我们一帮走不出夷陵镇的人,哪有像你出过国的那么多见多识广啊!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老林头嘴里叼着水烟袋,咕噜吸一口,用眼神瞪一眼孙雨荟。
那神色,好像孙雨荟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露出一副他难以接受的样子,然后,转过脸对秦世勇陪笑道:
“他大侄子,不要和这帮女人一般见识。她们,都是一些秀才不出门知道天下事的人。茶余饭后,没什么事,专门寻找张家长李家短的厕所消息,聚在一起嚼嚼舌头根,以示解解闷。呵呵,你还真的别说妇道人家见识浅薄,就你脖颈打的这个领带结,估计夷陵镇也没几个人能像你这样的打得不紧不松。啊哟,那叫个恰到好处。”
“多谢长辈夸奖,您要这么说,我还真有点飘飘欲仙的感觉!西方人讲究自由民主,只要在法律的框架下行事,你可以毫无顾忌地尽情发挥自我。只要自己愿意,没有什么对与不对,或者说为了讨好别人,而不惜委屈自己。固步自封什么所谓的规矩。在西方,适合自己的,就是最好的选择。估计,在东方行不通。因为,我们这个民族提倡的是循规蹈矩。”
两个人攀谈起来,一个愿说,一个愿意听。
那林浩诸,只是想从秦世勇嘴里掏出一些有关于西方人的生活习惯,没去过,也要从别人嘴里过一把出国的瘾。
这小子看上去有点不诚实,乳臭未干,但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俨然不是他林浩诸在夷陵镇能从其他人嘴里听到,别具一格,具有独特见解,令林浩诸对秦世勇的侃侃而谈暗地里吃惊不小。
我的个去,还真的不能小看秦昊的后生。
他吃的是江湖饭,干的事燕门买卖。可人家生出这么个出污泥而不染的毛头小子,应该不会传代靠女人吃饭吧?既然送来那么贵重的礼物,在秦世勇他们家,两根野山参说明不了什么。但在老林头家人看来,那可是一大笔价格不菲的贵重礼物,自然要以礼相待。
老林头见得秦世勇谈话彬彬有礼,且谈话滴水不漏,咬嚼字,颇有一介生之气,便愉快邀请秦世勇说道:“啊哟,今儿个你来得正巧,我们家来亲戚了。你孙阿姨家弟弟从京城开会路过夷陵镇,估计这一会正在和他外甥女在谈他的那一套银行业务。
来得早,真的不如来得巧。来来来,带我去你们家邀请你父母一同来我们家做客。
一来呢,是为了答谢你的这份厚礼;这二来么,也是为了将来的邻里关系。你说一墙之隔,老死不相往来,我们两家人倒没什么大不了的。谁的饭碗也不放在谁家的锅台上盛饭,可总免不了别人猜疑的眼神和疑问是吧?我想,那也不是贵府的想法,也不是我们两家人的出事格局和风格。”
老林头戴上自己的圆顶帽,整一整自己身上衣服,主意已定。
秦世勇看到这样的结果,他有点诧异。
因为,老林头他们家一直视他们家不是什么正行正业。和自己家撇清关系,一直是夷陵镇大多数人的壁垒。为什么会这样?自己也没得罪夷陵镇上任何人呀!俗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他秦世勇牢记祖训,燕门买卖招收的姑娘,都是来自外地。
本地人,秦世勇回来继承家业的时候,始终牢记江湖规矩。
什么是江湖规矩?
相不吃相,是江湖人走遍五湖四海,都绝对无条件遵守的普遍规矩。不管你是哪门哪派,只要是同行,只能遵循同行是言家。而不是和普通人一样,同行是冤家。每一个门派,私底下都有自己的势力范围。如遇特殊情况,必须遵守本地门派规矩,奉上纹银以借租贵地谋生。
其次,即是本地人视本地人为衣食父母。
遇荒年也绝对不允许在本地恃强凌弱,欺行霸市。
江湖人称拳头往外打,打得一拳来,收获一大片。且,有义务协助地方官府维护本地治安。举例说明即秦世勇从外地招收姑娘回到夷陵镇,再协助外地人,从本地带走姑娘。名义上是兔子不吃窝边草,实质上是等价交换的一种手段而已。
“啊哟,林叔,你要这么客气,那晚辈只能恭敬不如从命。您慢走,我这就请您到我们家坐一坐。”
秦世勇原本,只是想看一看那位孙姓银行行长。没想到误打误撞碰见小时候的青梅竹马林卓秀,心里顿起波澜。也说不清他有什么想法,只能说心里好像有借此机会,和林卓秀说说话的嫌疑。
秦昊,秦世勇父亲是马占奎的姐夫。
母亲,马秀奎,是马占奎的姐姐。乌金荡的马奎,是他们家最小的一个小兄弟。马占奎从事的是雀门买卖,而秦世勇从事的是燕门买卖,同吃江湖饭,按理说他们俩应该属于同行。只是门派不同,导致谋生手段不尽相同。
雀门买卖,以家庭为单位,在某一个区域,或者某一个村庄,集贸市场为切入点。
对从事正行正业的人,实行吹打弹唱,编造事实,或者引起恐慌,扰人心智。以达到自己将别人家财据为己有为最终目的的这种行为,俗称马扁,即行骗。凭三寸不烂之舌罔顾事实,而取得普通人信任的这种行为,在上海被称之为“大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