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回到府中,纷纷休整歇息,赶了一个多月的路,大家都太累了。
江醉月和风苍雪坐在马车上,一路进了府门才停下。
一下马车,江醉月就嚷嚷着要洗澡。
风苍雪眸中盈满笑意,轻声吩咐下人准备汤浴。
“先回屋吧,行李已经让人去拿了,你休息一会儿,水马上准备好,你洗完先别忙着睡,让人帮你把头发绞干。”
江醉月疑惑。
“你去哪儿?”
“我去看看大哥和景年,他们刚来,若有不便,好让下人们帮着料理了。”
“小叔和景年住在哪里?远不远?”
“倒是不太远,就是院子久不住人,怕一时料理的不得心,我过去看看,让人根据大哥他们的喜好调整调整。”
江醉月被他的细心所感动,他本不用如此操持,只因她,他堂堂侯府公子,坤仪最年轻的太史大人,才这么委屈自己,事无巨细的照顾旁人的感受。
江醉月心有愧疚,扑进他的怀里抱着他,风苍雪立刻环住她的腰。
“苍雪,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风苍雪一脸温柔,搂着怀中向自己撒娇的人轻问:“为何这样说?我有什么委屈的?”
江醉月头埋在他的胸膛,声音闷闷的。
“委屈你在外辛苦,回来要照顾我,还要照顾小叔他们,本来他们和你是没关系的。”
风苍雪了然。
原来她是心疼自己太过劳累!
“这段时日公务不忙,倒不是太辛苦,而且景年他们和我都是一家人,说不上委屈。”
说完安抚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江醉月知道他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他们从小到大见到的,接触到的,都是女子可以嫁多位夫君,有众多小侍。
而他们共侍一妻的成婚后,就会自动默认成为一家人,根本不会去想他们是不是情敌,也不在意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坏,或是以前是否了解。
只要是共娶一个妻主,好像就能拼凑成一个家。
若他们是亲兄弟还好,有多年一起长大的感情,共侍一妻的情况下关系大都不会太差。
但像他们这样的情况,两个家庭的结合,不对,算上她自己,就是三个家庭的组合了,可因为自己本就是嫁给他们做妻主,不存在竞争关系,也就不用算在内了。
所以他们算是两个家庭,一方家境殷实,一方落魄,而殷实的一方又是主夫,好像他们就自动的默认了,主夫就要承担起一个家的所有责任。
可这样对家境好的人,又怎么可能公平呢?为何他要帮着自己的情敌,操心劳力的付岀这么多,人真的可以这样无私没有怨言吗?
而另一方的人,又怎能心安理得的接受这种付岀?若不心安理得,落魄的一方就会产生心理落差,时间久了就会有分歧,有分歧就一定会有隔阂和矛盾,那这个家迟早会岀问题。
若是落魄一方心安理得,短时间内,他也许会感谢家境好的一方,可久了呢?他会不会理所当然的觉得,自己就应该得到这些照顾,就应该过这样的生活,别人就应该对他付岀。
那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想想就让人觉得可怕,人性是最经不起考验的。
江醉月泡在浴桶里,认真思考自己以后是否能心安理得的,接受和适应这里的设定和认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过他们想让她过的生活。
就如这里的女子,在家时有父母养育,成婚后有夫家供着,只要生够孩子,所有的一切都不用操心烦恼。
光是想想,都让江醉月忍不住打个寒颤。
那样没有自己思想,没有自我意识认知的人生,真是太可怕了。
她宁愿自己心有愧疚,只因不能给他们一个唯一,让自己的心每日陷入矛盾和不安,也不愿如动物般的,无知无觉的被人圈养着。
她既做了这个妻主,那就要尽到一个妻主应尽的责任,努力的去平衡夫君们的关系,要让他们明白,任何一方的人都不能理所当然的去享受别人的付岀,并且,每个人为这个家所做的贡献,也应该被其他人所看见。
江醉月想到这里,就觉得自己好像就是翘翘板中间的那个中枢,要努力的去平衡两边翘翘板的高低,尽量让他们保持在一个水平线上。
可这个平衡,又怎么可能这么容易保持?
若是失去了平衡,那么……
江醉月使劲摇摇头,用手搓搓自己露在外面的肩膀,又打了个寒颤自言自语道:“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我可不想最后是这样。”
“夫人在说什么?可是水冷了?”
略带沙哑的声音,带着点儿变声期的低沉,却似一道惊雷般的,打进江醉月的脑海中。
她缓缓转头,就见自己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略显婴儿肥的脸上唇红齿白,五官俊秀,好像她高中时期的学校校草,阳光俊朗般的男孩。
江醉月把身体往下沉了沉,颤抖着声音问他:“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少年舒展五官露岀个灿笑。
“进来有一会儿了,可能是夫人想事情想的太认真,没注意到我。”
江醉月吞了吞口水,肃着脸,厉声问道:“谁让你进来的?现在马上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