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代郡,当城县。
深沉夜色之下,西大街的群芳楼依旧灯火通明,莺歌燕语。
群芳楼后院的东北角,有一小小角院。
王泽坐于院中,起一盆炭火,烤着一块刚从厨娘那里诓来的羊腿肉。
肉被一柄精致的五寸短剑穿透,悬于炭火之上,来回翻烤,散出诱人香气。
仅仅是一柄布满神秘纹路的短剑,自行在火上烤肉,绝没有人握住剑柄操控。
芒种时节,天气有些热,王泽离着炭火很远,懒散地靠在一张竹椅上,旁边还立着一柄古旧长剑,怀中则抱一只紫皮葫芦,眯着眼睛打盹。
他是群芳楼首席扈从,两年前一次外出,历经生死,偶得一柄飞剑寄于丹田,如今已与他心意相通,可任由操控。
王泽总有一种直觉,这柄飞剑绝不寻常,可现实却很打脸,飞剑太小,心念驱使之下,连一根手腕粗细的枝杈都斩不断。
进入梦乡的王泽,眉宇微微皱起,发出低沉而模糊的呓语:“师兄,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报仇……”
这时,有轻盈的脚步声渐近。
梦中的王泽,耳廓微动几下,猛然睁开双眼,坐直身子,心念一动,正自烤肉的飞剑瞬间化作一道光华回归丹田,同时他右手抽出身旁长剑,寒光一闪,剑尖已穿透刚要坠向炭火的羊腿肉,接着烤了起来。
一位姑娘,罗裙簪花,纤腰微步,从屏门踏入角院。
王泽抬眼一瞧,笑嘻嘻说道:“婉月,来的正是时候,刚烤好的羊腿肉,你我郎才女貌,正好就着月色喝两杯!”
婉月微微一笑,幽幽道:“不了,我是来与你道别的。”
王泽一怔,摇头叹息,“这是要走吗?哎!一座群芳楼,我最舍不得的人就是你了,偏偏你却要走,也罢!走吧!我大概在暗地里哭上个把月,就会好起来的!”
他装出一副愁苦之态,眼睛却盯着剑尖上的羊腿肉,用鼻子嗅着散出的香气。
“你少来!”婉月噗嗤笑了一下,长吁一口气,脸上缓缓浮现出一抹惆怅。
“既已赎身,便想着尽早离开这里,和妈妈都说好了,明天一早就走。”
言语间,她拿出两锭银子,放在王泽身旁的石台上。
“要不是你两年前追寻千里,从余阳郡帮我讨回了积攒的家当,怕是也不会有今天的自由身,这两锭银子,你且收下,聊表我的谢意。”
王泽闻言,整个人顿然呆滞。
两年前的余阳之行,就像一道刻在他心底的伤疤,令他悲痛,愤恨。
婉月看向这时的王泽,却产生一丝美妙误会,有话想说,却碍于身份终是不敢说出口。
如果这个时候,王泽告诉她,不要走,她一定会立刻点头答应,以自由之身,留在王泽身边。
可惜王泽却始终低头不语。
婉月泛起一个苦涩的微笑,起身离开了角院。
过了许久,王泽从怀中拿出几页快要被他翻烂的纸张,借着月光看着上面抄录的一个个名字,眼中流露出坚毅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