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冷哼一声，道：“我知道，诺涵是你第一个女儿，又漂亮美丽，你和沈氏都对她寄予了很大的希望。但我一直都不赞同，一则咱们舒家本就位极人臣，没必要一门心思去攀上凤子龙孙。二则诺涵过于自傲，说不准会带来灾祸。”
“看眼下这光景，皇子们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咱们卷进去未必有好结果。况且，经过这件事，诺涵在京都的名声可是一塌糊涂，若是你还以为凭着一张漂亮的脸就能爬上后位，那就是准备将我们舒家放在油锅上烘烤。”
老夫人这些话，从前也是说过的。这也是她一向不很喜欢舒诺涵的原因，过于美貌又自傲，未必是舒家的福气。
“你现在是什么地位，每动一步，都是如履薄冰……”老夫人仿佛是在喃喃自语，又仿佛是在提醒他，“你在皇帝的儿子堆里面挑挑选选，陛下未必不知道。”
舒赫一愣，就有些心惊肉跳起来。
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太草率了些？
他不由点了点头：“这件事自然可以搁置，可瑾萱那儿——”
老夫人叹了口气：“她今日在大殿上的一言一行，那是要记入青史的，你就算不念着她为你求来的这份荣耀，也要顾忌着史官那只笔吧，咱们舒家难道缺那点银子吗，何必干这种小家子气的事儿。”
大夫人一定不肯，舒赫觉得太阳穴又一跳一跳的痛起来。可是又不敢违逆老夫人的意，便点点头说：“那就依着老夫人吧。”
不过半个时辰，存在中的所有贵重宝贝都送到了舒瑾萱的手上。
老夫人将她拉到身边，吩咐她：“这是陛下赐给你的，你要看好了。不要给人家骗了去。这件事情你办的虽然不错，可到底太扎眼了，一个不好会惹来杀身之祸，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以后做事要更谨慎些，记住了吗？”
这些都是发自内心的劝告，舒瑾萱难得受到祖母的关怀，眼圈有点红。
老夫人笑了笑，拍着她的手道：“傻孩子，上位者覆手之间，是顷刻天堂地狱的事，今天真是把我这把老骨头都吓坏了，你呀，胆子也太大了，居然当着陛下的面也敢耍滑头。不过，有个安平县主的封号，你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谢谢老夫人不怪罪。”舒瑾萱伸出双手搂紧老夫人的胳膊，眼泪一滴一滴掉在地上，洇出一串串水印。
旁边的罗妈妈连忙递了帕子，笑着说：“四小姐快别哭了，你现在可是京都最富裕的小姐了！”
舒瑾萱一愣，随即笑了起来。
是呀，皇帝赏赐的东西，除了那些不能动只能当摆设的御赐之物，有一半都是金子，这对于她以后来说，比什么都有用！
大夫人很快从舒赫那里得了信儿，愤怒之余，转身就去了舒诺涵的烟雨阁，到了院子里，檀香急匆匆迎出来，支支吾吾：“大夫人，小姐……小姐身子不适——”
舒赫今晚要为舒瑾萱举办庆祝的宴会，所有达官贵人都要来，这时候舒诺涵却病了？！大夫人的脸色，一下子无比冷酷。这没出息的东西！
舒诺涵病恹恹的躺在美人榻上，一块手帕覆在面上。
大夫人快步走过去，厉声道：“起来！”
舒诺涵一愣，下意识地坐了起来，大夫人一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舒诺涵脸上立刻就浮起了清晰的指印，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大夫人。
“输也要输得起！别作出这副样子！”大夫人的声音冷得像冰。
舒诺涵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泪水立刻涌了出来：“娘！是那个丫头陷害我！是她陷害我呀！你不为我做主就算了，还要打我！”
“你还拎不清楚！”大夫人喝道，“跪下！”
舒诺涵吃了一惊，下意识地跪下了。
“从小到大，我把你捧在手心里，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都摘下来给你。只盼着你能成龙成凤，对你的期望比你哥哥还要高！”大夫人越说越气，“谁曾想你竟这样愚蠢，看着人家挖好的陷阱就直挺挺往下跳，就算如此我也不怪你，跌倒了爬起来就是，偏偏你躺在坑里就破罐子破摔了，半点也不知道上进……我的这一片苦心，全都被你辜负了！”
舒诺涵听了，想哭又不敢哭，含着泪水愣愣望着大夫人。
大夫人气急败坏：“诺涵，娘当初是怎么跟你说的，早为你布置好了出头的法子，你偏偏不听，这才上了那贱人的当！”
舒诺涵近乎失语：“这是大哥——”一开始，的确是大哥说这个主意是她的，当然，后来她也顺坡下驴了。
“你大哥也是缺心眼的，送他出去游学，都不知道学到了哪里！尽和后宅的女子瞎搀和！这一回你们两个，妄为他人做了嫁衣！”
这些话，在自己当初名扬天下的时候，母亲可从没提过，当时她还很高兴……舒诺涵只敢在心里辩驳。
“你可知道，如今那小贱人已经是安平县主了，比你身份都要高贵得多，刚才从老夫人又特地挑了十个丫鬟妈妈送去给她。”
舒诺涵一下子失去了冷静，厉声道：“这个贱人！”
“既然已经错了一步，就不能再错了，今晚的宴会不知会来多少达官贵人，都是来庆贺舒瑾萱做了县主的，你若是不去，岂不是从今往后只让她一个人得意？”大夫人的声音里，带了些冷酷。
“娘！”她一下就膝行到了大夫人身边，“娘，女儿错了！”
大夫人看着泪水盈盈的舒诺涵，叹了口气，亲自俯下身，擦干她脸上的泪水：“我知道，你是觉得丢脸，可不管是内宅还是外面，就是要稳得住，把委屈咽下去！我相信，不管舒瑾萱多么聪明，只要你往那里一站，绝没有人看得到她！”
舒诺涵虽然还是泪痕未干，可神态已经渐渐平静了下来。
她突然，明白了大夫人的意思。
外头那些平民百姓唾骂她，这算得了什么，只要她有倾国倾城的容貌，有父亲的支持，总有一天，她会得到一切她想要的！舒瑾萱，注定只能成为一块垫脚石！今天，自己就要借舒瑾萱的宴会，夺走她所有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