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觉得好奇,心想孟德守站在那儿做什么呢?但孟德守是背对着大家站着,因此瞧不见他在做什么,所以也就自己顾自己的念了。
孟德守伸出小手在老先生面前,确切地说在眼前晃了晃。晃了又晃,确实老先生什么反应都没有。
大胆细心的孟德守起老先生搁置在讲桌上的一枝毛笔,又在讲桌上的大砚台里醮满了墨汁。
孟德守在老先生仰起靠在太师椅上的脸面上做起了功课。他先在老先生的双眼上画了两只圈子,接着为他在雪白的胡须上添上黑胡子,让它成了花白胡子,黑胡子画得很稀疏,然后在削瘦的脸上画了几笔写意画的手笔。
孟德守退后几步,呆呆站着,在欣赏自己刚才给老先生做画画的杰作,颔颔首。他觉得很是满意。
孟德守复又爬到太师椅的背后,弓着身子把绑老先生的绳结解开了,然后一圈一圈把它解出来,然后收拢在一堆。他老鼠似地蹿回自己的课桌边坐好。
孟德守端坐着望着老先生仰靠在太师椅上脸,足足有五分钟,然后才拿起课本,摇头晃脑,抑扬顿挫地念起来。
陆续不断的笑声暴发。
这压抑的不敢放肆的陆续不断的笑声将老先生吵醒了。
“哦——”老先生拖长声地叫了一声,然后就惺惺然地醒了。孟德守同学给老先生造的型是一个栩栩如生的老猫形像——也许他把师生关系比喻成猫鼠关系了。
“老猫”醒了,“老鼠们”都不敢笑了。
他们都装模作样地起劲卖力地念,孟德守表显得更甚。
一本正经的孟德守像熬有介事,他腰杆笔挺,坐得非常的端正,声如宏钟,声压众同学地念道:“孟子见梁惠王。王立於沼上,顾鸿雁麋鹿,曰:‘贤者亦乐此乎?’孟子对曰:‘贤者而后乐此。”
“嘿嘿…”
“呵呵…”
“哈哈……”
学生们忍俊不忍地笑了起来,乐不可支。
“肃静!肃静!”老先生拍着惊堂木声嘶力竭,气急败坏地叫道,“莫笑!莫笑!”
待学生们终于止住笑,安静下来,当然这时候课念了,老先生莫明其妙严肃厉声地问道:“同学们,你们笑啥呢?”
谁都想说谁都不敢说,先生脸上的大猫脸,唯恐引火浇身,戒尺落在自己的手心上。这时候显得鸦雀无声,落针可闻。同学们的呼吸和心跳都能自己闻得一清二楚的。
“孟德守同学,尔说说同学们为何而笑?”见他们不有意回答,老先生便指名道姓了。
“报告尊敬的先生,您教的章真是太好,太有意思了,故而同学就高兴得要笑,同学们对不对呀?”
“对!对!对!”班上同学们齐声回答。
“儒子可教也!”老先生捋捋山羊胡须满意地点点脑袋,“唔,善哉、善哉!下课吧!”
“呜拉——”学生们都像一群猴子似站了起来,并散了开来。
“嘿嘿…”
“呵呵…”
“哈哈……”
路途近的学生逃命似地跑出教室回家吃饭,路途遥远的学生留下来吃饭,不过他们是自己带饭菜过来的。
孟德守的家离学堂不近也不遥远,但他也是带饭菜过来。听说下课吃了,他迅速拎出放下课桌下的饭篮子,跑到院子里去了。
孟德守把饭蓝子在院落上一放,忍不住大笑特笑笑了又笑,又在院落上翻了几个筋斗。他还沉浸在促弄先生的愉悦之中。
真是乐极生悲。孟德守猛一回首,他的一只饭蓝子转眼间不见了。还好,他的饭蓝子还在院子门口。
不过,奇了怪了。孟德守的饭蓝子不翼而飞,不胫而走。明明他记得,把它放在院子中央,怎么一下子跑向院子外去呢?
孟德守扭扭头看见院子上除了他之后,空无一人,同学们皆在教室里狼吞虎咽地吃饭,抬头眺望天空,天上几缕云采停止不前,天下也没起什么风。
真是活见鬼了!孟德守笑笑,摇摇头表示不理解。他刚要伸手去抓饭蓝子时,那东西又倏地动了,并向院子外跳着走了……